幽寂谷的夜，很凉，虽不是严冬却也格外冷上几分。
诺大的幽寂谷黑漆漆的，竟没有一丝光亮，走到近处才可看到灯火。
幽寂殿内，洛流烟的房门紧闭着，从门缝透里透出些出微光。
“咚咚咚”紫寒敲响门。
里面却是久久没有动静，直到紫寒想要再次敲响门的时候，门打开了。
洛流烟皱眉望着紫寒，发丝间有些湿，脖颈处还流淌着几滴水珠，修长的指尖抚着门，还是那身单薄白衣，眼中有些寒光。
紫寒面色一僵，那啥.......在洗澡啊.......
随即，紫寒道：“师傅，我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洛流烟的神情怔了下，眼中有些微光，平缓了眉头，微微侧身，“进来。”
关上门，一转身，洛流烟便是瞧见桌上摆了几碟菜，还在冒着热气，紫寒往她跟前放了一双碗筷，朝洛流烟道：“师傅，我带了点菜回来，你尝尝看。”
淡淡扫了眼桌上的菜，样式很好，而且不油腻，上面还蕴含着灵力，菜品是很好的，只是........
“我吃了。”洛流烟坐下，没动碗筷，看着紫寒，面色淡淡。
紫寒听此，略挑了挑眉，再次环顾了下洛流烟的房内，没有锅碗瓢盆，她去哪吃？
“辟谷丹？”紫寒问道。
“恩。”洛流烟点头，对她来说，吃饭显得很多余，还浪费时间。
最重要的是，她没那个闲情去做饭。
况且，她也不会。
“那东西没营养，而且也不好吃，菜还热，师傅你尝两口，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既然是辟谷丹，那就无所谓饱不饱了，她都带回来了，洛流烟不吃，那岂不是要丢掉...
洛流烟听此看了紫寒一眼，低垂着眼眸，指尖微微曲起，略薄的嘴唇轻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没动作。
良久，她伸出手，握着碗筷，夹着菜吃了几口。
紫寒坐在对面看着，眼角有些笑意，“师傅。”
洛流烟抬眸，盯着紫寒，“何事。”好看的眸子内敛着微光，慢条斯理的吃着，很安静平缓。
“你有多久没这么正经的吃饭了？”紫寒问的突兀，惹得洛流烟的神情一愣，眼眸里却突然蹙起一抹一闪而过的寒意，她放下碗筷。
起身，走到窗前，抬头望着窗外夜色，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弯月的影像，似星光，语气有些缓，让人听着有些回忆的感觉，“太久了，不记得了。”
以往的一幕幕突然闪现在脑海中，洛流烟就这么一直回想着，直到身后飘来一阵浓郁的茶香味，回过头看去，瞧见紫寒正往茶壶里扔着果子样的东西，好看的眉头挑了挑，“天外梅果？”
紫寒有些诧异，“师傅知道？”
洛流烟闻言轻撇紫寒，有些嗔意，“我为何不知。”
说罢便是上前，挑开紫寒扔梅果的手，淡淡道：“这东西对你的修为有益，别浪费在这。”
“没关系。”紫寒笑了笑，“我还有很多。”
她是真的还有，上次一共落了一百多枚，当时墨璃让她上去一同品茶，也只不过用了几十颗而已，还剩下大半，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用，此刻拿出来还跟刚落下来那般，周身充盈着浓浓梅果清香之气。
况且对于师傅，她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洛流烟闻言怔了半响，莫名的看了眼紫寒，“你去品茶会打劫了？”
咚的一声，紫寒手中梅果掉进湖中，白了洛流烟一眼，“师傅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啊，这是我自己得来的！”
洛流烟眼睁睁看着紫寒那个白眼，眉头一皱瞪了紫寒一眼，“没大没小！我是你师傅，要有规矩。”
“哦。”紫寒无所谓的应了一声，根本没放在心上，指尖撵着梅果打转。
洛流烟眼神盯着紫寒那副模样，眼眸泛着寒光，怎么她不容易收个徒弟是这幅鸟样！当初就是看在她的胆大无谓，现在看来，胆子恐怕是大过头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哪有徒弟大晚上还跑来敲师傅的门？着实胆大妄为！
现在倒好，还在她这泡起茶来了，还拿了个挺珍贵的天外梅果来，看她那样似乎还有很多，天外梅果什么时候那么好落了？
她也倒是真闲，竟跑去了品茶会，她虽不常出门，这些事却也知道一些。
品茶会的规格很高，只有身份地位高的人才有品茶令，这厮是怎么拿到品茶令的？
而且这天外梅果乃是千年才落一次，获得梅果的难度肯定是比以往要难上几分，她是怎的落了这么多，凭借这厮的实力定是落不来，难道是才情？
眼神略带疑惑的扫了眼紫寒，索性问道：“你使了什么才情，引得这些梅果掉落？”
紫寒愣了愣，抬眼看了眼洛流烟，眼神闪过亮光，缓缓道：“师傅是怎知我用才情，而不是实力呢？”
洛流烟很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嘴角轻撇，“就凭你这半吊子修为？”
紫寒：“.........”
“为师看不出来，原来你还会这些。”洛流烟显然有些诧异，只以为这丫头野惯了，没想到还会些才艺。
轻垂着眼眸，嘴角略微勾起，“落下这么多梅果，你的才艺想来定是不凡，为师也想观赏一番，如何？”声音竟少许的有些兴趣。
“咚咚咚。”紫寒又接连往壶里扔了几颗梅果，没有抬眼，而是手一挥，提着茶壶，缓缓站起身，眸里有些潋滟，伸手扯着洛流烟袖摆，淡淡道：“徒儿没什么才艺，师傅既想看，那徒儿便献丑了。”说罢便拉着洛流烟往幽寂殿后方走去。
哗啦哗啦....
瀑布冲击声特别大，水声缭绕在两人耳边，由于水汽充足，此地视线显得有些朦胧，月光被遮掩了几分。
紫寒手一挥，便是拿出桌子和椅子，把茶壶放在桌上，语气间有些可惜，“若这壶有储物戒的功效就好了。”那样的话便可装满五十颗了，功效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洛流烟自是也知道天外梅果的功效，身形端坐在椅子上，眼眸盯着紫寒，神情竟出奇的有些像长辈般的宠溺，道：“不打紧，好喝便成，唯心而已。”
紫寒听此也是眼眸微柔。含着丝丝温情的看了洛流烟一眼，心口有些微暖，刷的一声，抽出腰间星辰剑，朝着洛流烟淡淡一笑，身形陡然飞到瀑布前方，在朦胧水汽的遮掩下，身形显得越发朦胧缥缈。
身上又透着股淡然清冷的气息，一头长发倾散开来，眉目是那样风华绝代。
洛流烟眼眸闪过光，她的弟子，果然是优秀的，若是不说话，就完美了。
可惜，人无完人。
随即，一道清雅若尘的嗓音从上方传来，紫寒踏在空中，身形舞着剑，口中念到：“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可葬吾仓，笑天地虚妄，吾心狂！”
这情诗给紫寒再次声情并茂的朗了出来，这次，没有星辰爆响的奏乐，却有身后延绵不绝的天然瀑布。
没有嘈杂人群的喧嚷，却有洛流烟的静静赏之。
没有花海缭绕的相伴，却有虫鸣鸟叫美好夜色的参与。
洛流烟神情有些恍然的盯着紫寒，只见紫寒身形腾空而立站在瀑布前方，显得那样薄瘦，但眉目间却隐含着绝世般的风华，仗剑而立，一双眼眸在层层雾气的遮掩下也显得耀眼至极，让人不可忽视。
饶是洛流烟见过再多的优秀之人，也从未见过紫寒这般人。
明明上一秒还跟她嬉皮笑脸目无尊长，下一秒就可以变得这般独立正紧，幽深的眼眸就连她都有些看不透，隐藏的极深。
她总是在她面前没大没小的开玩笑，她却知道，她是不快乐的。
眼眸里的东西做不了假，这孩子，很孤单，也不开心，心里头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这样的人，总是有种特殊的魅力。
估计她的徒弟，在外面会有不少仰慕之人，洛流烟如是想到。
突然，紫寒的身形动了，持剑飞到瀑布顶端，由上而下，身形极为潇洒华丽，刷刷刷，控制着星辰剑，在大瀑布上，写了四个大字。
“唯心而已。”
字形只维持了几秒左右，却是被洛流烟尽收眼底，她轻垂着眼角，盯着桌上此刻开始冒出热气的茶，声音有些暗哑，“茶好了。”
才情完了，茶也好了。
紫寒落地，周身有了些淡淡水渍，扬着眉，淡淡走向洛流烟。
洛流烟早已倒好茶，放在紫寒跟前，腾起的热气似乎渲染了她的眼，显得跟平日很不一样。
紫寒见到洛流烟这幅模样，不免勾着唇角，浅淡道：“今夜有一点，跟那日很像。”
洛流烟请抿了口茶水，眼眸并未看着紫寒，而是盯着远方瀑布，缓缓道：“哪点。”
“人。”
“人？”洛流烟轻皱眉，不明紫寒讲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