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自然不懂得里面的弯弯绕,作为一个进入校园就没有踏出过的书生,气得满脸通红,但他不认识眼前的人,也不清楚他与陆山民有什么过节,况且以他的身份,在这样的场合说话没有任何分量,说不定反而起到反作用,只得怒气冲冲的对魏无羡说道:“你不是觉得对不起小师弟吗,怎么不说话了”。
魏无羡是有苦说不出,“贺师兄,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你不懂”。
贺章生气的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懂的,你不就是怕给魏家惹麻烦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陶然之淡淡道:“贺章,无羡说得没错,这个时候,除了韩家,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出面,否则都只是火上浇油,反而会中了别人的奸计,一群人乱哄哄的吵成一团,这场订婚礼就无法进行了”。
贺章不笨,笨也无法成为陶然之的博士研究生,他只是气愤着急。
“但是韩家似乎不打算出面”。
陶然之也是眉头紧锁,他也不太明白韩家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看上台上的两人,隐隐觉得这场订婚礼背后恐怕还有着别样的曲折。
“韩家不出面不是还有山民吗,别忘了,你这个小师弟可不是吃素的”。
贺章不满的说道:“真搞不懂这些大家族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所谓的家族利益,难道真比自己亲生女儿还重要吗”!?
魏无羡感慨道:“还真是这么回事”。
陶然之看了贺章一眼,淡淡道:“你研究微观经济学,这里就是一个最生动的课堂,好好揣摩,这些东西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贺章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的将自己调整到做学问时候的状态,但台上站着的是他的师弟和师妹,又岂能真正做到心安理得的旁观。
“他这是故意让小师弟在众人面前出丑,以后小师弟还怎么在天京立足”。
陶然之叹了口气,他这辈子教过的学生无数,比贺章聪明的学生有很多,但能够抛开世间浮华沉下心来做研究、又真正喜欢这门学科的人也就贺章一个。
在这个急功近利的社会环境下,更多的人想的是走捷径、挣快钱。
尽管他在某种程度上很欣赏陆山民,但内心深处最喜欢、最珍惜的还是贺章这个学生,他是真的把毕生心血都投入到这个学生上。
唯一的遗憾就是贺章太书生气,不过他也不着急,贺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相信贺章会成为一个真正洞察世间经济的大学问家。
“没你想的那么悲观”。
照理说,在这种场合被人揭老底,陆山民应该慌乱才对,但是他没有,反而镇定得古井不波。
他的这份镇定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不觉得是个多大的事儿。
因为他知道,在场的这些人,要么是世家大族,要么是政商要员,即便其中有些人是平民百姓白手起家,也是经历过千万般风雨磨砺,能入得了这个门的人,可以说都是人上人。
他们看人看事的角度,思维的方式,与寻常人大不相同,他们不会用世俗道德的眼光去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只会用经济的眼光去预估这个人的价值和潜力。
陆山民目光扫过台下,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在场的人并没有多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更多的是对他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表现投来赞赏的目光。
看见周老爷子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陆山民不紧不慢的拿起话筒,说道:“不劳吴总费心了,还是我自己来说”。
韩瑶紧张的抓住陆山民的胳膊,陆山民再次对她微微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陆山民缓缓道:“吴总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什么英雄,因为在瑶瑶之前我有过一段感情,还有两个孩子”。
陆山民说着顿了顿,扫了一眼台下众人,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大家或许会认为我为了攀龙附凤抛妻弃子,这一点,我不否认”。
“不过”,陆山民看向吴峥,“吴总有一句话说得不对,我并没有欺骗瑶瑶,在此之前我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不仅是她,所有韩家人都知道这个情况”。
韩瑶拿过陆山民手里的话筒,说道:“我可以作证,山民并没有欺骗我,我爱他,不在乎他的过去”。
台下,陶然之对贺章缓缓道:“好好观察一下在场的人,他们脸上没有愤怒,没有鄙视,没有任何对陆山民的不满,相反,他们反而会更加重视陆山民这个人。一句瑶瑶知道,韩家人都知道,仔细品品这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就是在告诉在场的这些人他有过这些过往又如何,韩家依然接受他,这更能说明韩家对他的重视。不要拿普通人的价值观去衡量在场的这些人,他们作为微观经济的主体,首先是经济人,其次才是人,商人重利轻义的属性再过千万年也不会变”。
魏无羡之前也挺担心,但他最能理解陶然之这番话的真谛,因为在他的价值观里,实际上就是这样的。
“小师弟在借韩家的势,这招狐假虎威用到了极致啊”。
贺章看向周围的人,震惊之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吴峥爽朗一笑,“哎,原来是我搞错了,实在是抱歉”。说着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我自罚一杯向两位赔罪”。
陆山民含笑道:“吴总严重了,你也是一番好意,担心瑶瑶上当受骗”。
“哈哈哈哈”吴峥哈哈一笑,“误会,都是误会”!
陆山民微微一笑,“确实是误会”。
台下,头发花白的老人微眯着眼睛,问道:“逸峰,你怎么看着小子”。
微微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淡淡道:“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这是一头狼崽子啊”。
李逸峰怔怔的看着伍九林,“九爷,您说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看不懂、想不通啊”。
伍九林撇了眼李逸峰,淡淡道:“看不懂就装作看不见,想不通就不要去想,这局棋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
“您是说”?李逸峰小心的问道。
伍九林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