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办公室门,一股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
马鞍山皱了皱眉头,撇了眼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说道:
“你最近的烟瘾越来越大了”。马鞍山拉开椅子,坐在了陆山民刚才坐的位置上。
季铁军夹着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压力大,没办法”。
“干我们这一行,有压力不是很正常吗”?马鞍山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次不一样”。季铁军掐灭烟头,强调道:“很不一样”。
“你真想与他合作”?马鞍山坐在刚才陆山民坐的位置上,语气中带着质疑。
季铁军摊了摊双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我们是纪律部队,不应该与犯罪嫌疑人合作”。
季铁军笑着指了指马鞍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还是这么轴。”
“马警官,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季铁军淡淡道。
“这个案件该怎么立案”?
“谁是犯罪嫌疑人”?
“犯的又是什么罪”?
“现在手里有什么证据”?
“我们到底要抓谁”?
季铁军这几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马鞍山闭口不言,没有回答。
季铁军靠在椅背上,“说实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唯一的两个突破口就是二十多年的旧案,还有最近叶梓萱的失踪案。但你我都清楚,这不是两件普通的谋杀案,身后涉及的势力繁多,而且随便拧出一个都会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他们的能量也足以阻挠我们查到真相”。
季铁军起身走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以你的经验,从这两个突破口入手,我们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这个问题马鞍山早已推演过无数遍,但到最后都会走入死胡同。
“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能翻案早翻了。至于叶梓萱,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尸体,即便确定她已经死了,深入查下去最多不过抓几个替死鬼而已。”
“对,这就是关键。那些个家族,哪一个不是底蕴深厚,除了各种关系网之外,手段也相当隐秘,不会留下犯罪证据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早就找好了一帮替罪羊和完整的证据链,就等着我们下手呢”。
季铁军再次掏出一根烟点燃,接着说道:“还有影子和戮影,虽然貌似抓住了他们的尾巴,但实际上都是猜测,你应该清楚,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猜测,打再多报告上去也会石沉大海”。
“今天那位呢”?马鞍山转头盯着季铁军。
“正如你所说,我们是纪律部队,对于猜测,不是不可以查,是无法调动足够的资源去查。”说着耸了耸肩,“知道那位为什么亲自来吗?因为没有任何正式的公文。我得到的许可,不过是一个口头的指示”。
马鞍山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没有实质性的突破和进展之前,都得靠自己。
季铁军苦笑一声,“你应该清楚,我之所以把你从江州借调过来,实际上我早就有了硬着头皮去碰一碰的打算。但是越是深入,越觉得是蚍蜉撼树”。
“所以你打算采用非常规
手段”。马鞍山眉头皱得更深,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季铁军
季铁军避开马鞍山的目光,“非常之事当采用非常之法,单靠我们的力量是无法撼动他们的”。
马鞍山冷笑一声,带着轻蔑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帮他,没想到你和他们一样,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鱼饵,一颗棋子,那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季铁军漠然不语,半晌之后调侃道:“你不是常说警察不应该和嫌犯产生主观感情吗,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了”。
说着又半开玩笑的说道:“这小子的魅力还真不小,连你的主观情绪都能影响”。
“我只是觉得这种手段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季铁军走到马鞍山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马,我知道你不在乎功名利禄,我也一样。这一战将是你我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一战,胜败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无愧于这身制服,无愧于我们的追求和信仰。至于采取什么手段,事后的功过是非,比起这个案子本身又算得了什么”。
马鞍山神色凝重,内心纠结异常,他只是恪守自己的原则,并不等于就是一根筋的傻瓜,不用季铁军说,他也知道按照正规程序根本无法应对这么大一场大战。
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仍然着极强的抵触情绪。
这种抵触情绪,有几分是因为原则,又有几分是因为陆山民这个人,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或许正如季铁军所说,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受到陆山民这个人的影响,已经不那么理智。
见马鞍山纠结的神情,季铁军笑了笑,“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把你在江州了解到的那些隐秘资料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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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没想到能这么快走出公安局,在他的预料中,本以为会在那里过夜。更没想到佟梁竟然和季铁军是同学和同事。
想到佟梁,他的心中有些烦闷。
虽然和佟梁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更短,但他的出现无疑是他人生当中一个重大的转折点,是他教会了他杀人,教会了他杀什么样的人。
也让他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英雄,尽管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但他敬重这样的英雄。
在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英雄的影响,有意无意间,在约束着他尽量不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英雄仗剑杀人,只杀该杀之人。
英雄可以死,但只会为心中的执念和信仰而死。
佟梁的短暂出现,对他的三观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
有蒙挚的出现,又有佟梁这个桥梁,他终于可以放下对季铁军的防备之心。
虽然季铁军也有把他当鱼饵的意图,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一场爆炸,能引来高层的注意,能放下对季铁军的防备,今天受的伤也算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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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魏家指
使的一批企业老板开始疯狂的进攻,一大批针对吴氏集团劣后债权的起诉书像雪片一样递到法院。
以防节外生枝,陆山民这些天继续呆在酒店里哪里也不去,默默的关注着外边的信息。
事情与预想中的差不多,这种官司短则一年,长则数年,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有结论。这中间吴家有大量的时间可以操作。
看上去风风火火,实际上除了对吴家造成一点负面、消息之外,并没有给吴家多少实质性的压力。
反而是魏家,遭到了吴家疯狂的反扑。
魏家的好几个项目因为各种因素突然被叫停,不少上下游合作伙伴以各种理由违约或者是故意拖延合作时间。
不到一个星期时间,魏家旗下两家上市公司两次跌停。
魏家一个星期连着召开了两次董事会和一次股东大会,一边解决眼前的问题,一边安抚惊慌的股东。
他们猜到几场官司影响不了吴家什么,也猜到吴家会反扑,但是没有猜到吴家反扑得这么猛烈,毕竟吴世勋和吴存荣刚死不久,余波并未完全消散,再加上吴峥的事,吴家内祸不断,内部并不稳固。
显然,陆山民和魏家都低估了吴民生的魄力。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想到魏家现在的处境,陆山民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去魏家一趟。
带着小妮子来到魏家,整个魏家特别冷清,除了部分安保人员,没有看到一个魏家的男人。
最后还是韩老太太出来招呼两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全都出去办事了。
韩青热情的招呼两人,还亲自泡了一壶茶。
这个韩家出身的老太太见多识广,性情豁达。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其他老太太,不说立马晕倒,起码也是焦头烂额。
但韩青看上去神情自然,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爷们儿全出去了”。
陆山民本想问问魏家的情况现在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但看到韩青一脸慈祥的笑容,反而有些不好开口。
见陆山民欲言又止,韩青反而安慰道:“别担心,魏家能在天京有一席之地可不是靠运气,这些年虽然我不太过问生意上的事,但多多少少也知道家族里经历过的风风雨雨,魏家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陆山民之前虽然也见过韩青几次,不过都是很平常的寒暄几句,从没有深入聊过天。今天一开口才让他深刻的了解这位古稀老太太不一般的气度。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韩奶奶的胸襟气度令人敬佩”。
韩青笑了笑,“什么气度不气度,不过是见多了,听多了,经历多了,不那么大惊小怪而已”
“年轻人要沉住气,俗话说三贫三富不到老,人生都是起起落落,习惯了就好”。
陆山民笑了笑,“魏师兄能有您这样的奶奶真是好福气”。
“他啊,他才不觉得是福气,嫌我话多,每次说不上几句就一溜烟儿的跑了,躲我像躲瘟神一样”。
“那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陆山民笑着说道。
老太太开心的呵呵直笑,“还是你说话好听,那小子就应该多向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