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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黔国公,是我孟养一支商队恰好离开木邦返回,半道遇缅军进攻。
他们在木邦东躲西藏好几天,才避开缅兵拦截,把消息带回。
首领知道后,马上就命小人带著他的书信来大明求援。“
那信使把情况一说,沐昌祚不置可否点点头。
好一会儿,沐昌祚才开口说道:“这么说,缅王的军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拿下木邦了?“
“国公爷,我们没有收到木邦的消息,我家首领听到消息后,一边派人去木邦打听战况,一边就派小人来大明报信。“
那信使急忙答道。
“思个有没有召集兵马,如今周遭,也就孟养一地还没有被缅王占领了。“
沐昌祚嘆口气说道。
“应该已经做准备了,毕竟莽应龙狼子野心早就暴露,我家首领之前不敢上奏,也是怕触怒他,派兵攻打.“
信使显然知道许多情况,实际上他虽然名义上是信使,但也是孟养宣慰使思个的谋士、幕僚。
云南的大明官员要说不知道缅甸及周边的形式,那是太贬低他们了。
毕竟当官是为了做什么?
可不就是为了捞钱吗。
云南布政使司可不止管理云南一省,实际上云南以外的疆域,也就是三宣六慰也是归云南管理的。
既然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自然不可能放过可以捞钱的地方。
只不过,凡是派到云南的官员,多少都会打听外疆的情况。
不过在了解到缅甸局势后,自然聪明的没有伸手。
因为就算伸手过去,谁理你啊。
不仅不能伸手,还得想办法捂盖子,希望自己能在现有职位上顺利升迁离开,那就不关自己的事儿了。
不过,这倒楣事儿终究还是会落到人头上,那就是现在的云南官员。
还有就是终究躲不过去的,世镇云南的黔国公府头上。
沐家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看到权利都被云南的文官集团把持,那会儿是真说不上话。
必须承认,缅甸局势的恶化,和不作为只一心修道的嘉靖皇帝,还有他手下头號马仔严嵩是脱不开干係的。
他们任命的云南主官,让即便是黔国公府也是投鼠忌器,只能默默的抓紧手里仅有的一点兵马。
是的,云南的兵马,也並不是全部由黔国公府掌管,虽然黔国公掛著云南总兵官的头衔,但大半兵马的调动权也是在云南巡抚手里,他这个总兵其实管不到。
至於向京城稟报实情,还是省省吧,皇帝专心修道,其他大事儿都交给严嵩严阁老。
而严阁老要的就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哪里可能发生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
实际上,当初孟养、木邦等联合瓜分缅甸,当时的云南巡抚也是有收好处的,所以在缅王使者来昆明哭诉,请求大明做主的时候,云南官员才会推三阻四,居然将这么大的事儿压下来,没有上报京城。
沐家自然也收了好处,所以也没有掺和这事儿。
谁能想到,都被灭国的缅王一族,居然会出现个人物,杀了宣慰使莽纪岁,其子莽瑞体奔逃到洞吾其母家,居然还有了翻盘的实力。
藉助母亲家族的力量,莽瑞体长大后,居然自力起兵收復其父之旧地,实力越打越强,並开始吞併其附近其他部族。
又因为迁怒大明未救其难,一直寻机发兵犯边,自称西南金楼白象王。
到这个时候,沐家就算反应过
来也是玩了。
当然,这些事儿,其实和现在的沐昌祚是没关係的,都是前两任黔国公酿出的苦果,而他不过是个背锅侠而已。
不过沐家在西南的威望也不是盖的,域外宣慰使司那里,多少还是有几分面子,所以还是有联繫的。
沐家知道的情况,可比云南那些流官知道的多得多。
“你们想要什么?“
此时,沐昌祚直接问出他此来的目的。
“我家首领想请国公爷出兵孟养,想来只要大明军队进入孟养,借他莽应龙十个胆,也未必敢犯边。“
信使镇定对沐昌祚说道。
“本国公虽然是云南总兵官,可没有朝廷的旨意,也是不能带兵出去的。
这不是帮忙的事儿,而是征討,就算我下令,下面的军将也不会认,他们只会要我拿出圣旨来。“
沐昌祚不傻,如果有外地乳清,他自然能调动云南的明军抵御外敌。
可没有战事,却把明军派出去,那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没有皇帝征討圣旨,没有兵部调兵文书,这兵他是一个也指挥不动。
当然,理是这么个理,实际上沐家亲信也掌握一些云南兵权,可以动用一些力量,但沐昌祚不认为值得这么干。
若较真起来,自己丟官削爵都是轻的,鋃鐺入狱也並非不可能。
“国公爷,我家首领思个可是心向国公爷,唯国公爷马首是瞻的。
若是真被缅军攻破,我家首领丟了地盘事小,那莽应龙必不会就此罢手,甚至很快就会兴兵侵犯大明。“
“呵呵.可现在莽应龙不是还没有派兵过来吗?我怎么能凭藉猜测就出兵。“
虽然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可沐昌祚也不会在此时承认这个说法。
“回去告诉思个,我知道了,叫他严守边境就是了。
倘若莽应龙真的率兵攻打孟养,让他一边积极抵抗,一边紧急向云南巡抚王凝稟报才是真的。
若要我出兵,除了战事已起外,最重要的还是王凝的决断。“
沐昌祚只是提醒对面一句,他可以做一些准备,但是无旨擅调兵马的罪责,他不会背。
不过在云南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所以也並非没有人有权利便宜行事,那就是云南巡抚。
云南不设总督,但云南巡抚却有总督之权,可以调动兵马。
原则上,调动兵马的权利应该只有总督才有,毕竟总督本来就是掌管军事的主官。
而巡抚,更多还是处理地方政务、税收等职权,但因为文官势大,所以明朝中后期,巡抚已经拥有了总督之权,可以调动军队。
边疆地区的总督巡抚,也会被授予临机专断之权,可以便宜行事,其中自然也包括军队调动。
总兵没有打仗的权利,但巡抚总督有,所以沐昌祚只要收到云南巡抚的命令,也是可以调动兵马去帮助防守孟养的。
“可是,王巡抚那里.“
“你大胆的去,只要礼物备足了,王巡抚那里还是很好说话的。“
就在对方迟疑的时候,沐昌祚又点了他一句。
虽然京城对王凝不满,但毕竟事关战事,这个时候临阵换将很危险,容易导致云南大乱。
加之又有同年帮忙说话,所以终於还是让张居正出面保人,魏广德也没多说什么。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找
张居正保人了。
这,就是上面的利益交换,下面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现在的王凝,巡抚官位坐的还是稳,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差点就被擼了。
感觉说的已经够多了,沐昌祚就故意打个哈欠,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隨即又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一口。
那人也是有眼力劲的,自然知道沐昌祚所做动作的意思,当即抱拳告辞。
“也好,思个应该也等你等得望眼欲穿,早些回去,把我的话带到,让他早做准备才是正事儿。“
对於对方的请辞,沐昌祚自然不会挽留,只是淡淡说道。
自始至终,来人进屋到离开,沐昌祚都没有让他坐下,更没有安排人给他送上茶水。
这,或许就是大明勛贵的傲气。
别看他背后的主人,看似也是大明皇帝册封的世袭罔替的贵族,但土司就是土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沐昌祚身为大明的黔国公,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实际上,他能亲自见他,也是为了当面问清楚一些情况,否则根本面都不会见。
“来人,带上我的金牌,送使者出城。“
沐昌祚只是开口,对门外进来的家丁吩咐一声。
隨即,那家丁就引导著信使走出了屋子。
进城是被人带进来的,出城,自然也要有人引导,否则出了这处宅子,他也是寸步难行。
等人走后,管家在一旁小声问道:“老爷,咱们要不要给腾衝和施甸那边送去消息,让他们小心戒备?“
“不用了。“
沐昌祚只是摆摆手说道:“距离战火烧进来还早,莽应龙在没有占领孟养前,是断不会发兵扰边的,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
“那李都督那边,要不要送个消息?“
管家又问道。
沐昌祚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片刻后才说道:“哎,也是以前造的孽,朝廷因此已经不信任我了。
再等等,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出我们和疆外有联繫,否则解释起来也是麻烦。
思个要是知趣,就会马上派人给昆明送信,到时候再把消息传到贵州去,让李都督得知此事。“
现在不仅是云南巡抚王凝如履薄冰,他黔国公府又何尝不是如此。
西南用兵,不是派他出战,而是从京城千里迢迢派来都督指挥。
不过他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朝廷有疑虑,其实他也理解,因为家里確实和此前缅甸事变有瓜葛。
管家倒是明白家主如此作为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表现出自己和疆外无关联的意思。
可是,你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朝廷既然已经起疑,自然就不会隨意撤销警惕,或者锦衣卫已经在密查也说不定。
其实,还不如坦诚其中缘由,毕竟是早两代国公的过失,和他並无太大关係,爭取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
现在陛下年幼,为了大局稳定,应该不会追究此事,或者就是申敕一番。
不管怎么说,黔国公世镇云南是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定下来的章程,轻易不会废除。
不过自家老爷是个有主见的,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想矇混过关,作为管家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確实,现在莽应龙注意力还在木邦,下一个应该是孟养,留给大明准备的时间还多,並不急於一时。
京城南熏坊,魏府侧门,一乘轿
子落地,门口几个小廝上前扶著醉醺醺的魏广德从轿子里下来。
今日和同僚聚会,稍微耽搁了些时间。
此时北京城已经进入寒冬,所以下轿以后很快就进了府门,向著后院而去。
张吉只是指挥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廝扶著魏广德,不让他摔倒。
到了后院门前,又是几个丫鬟上来接过魏广德,继续往里走。
张吉依旧跟在后面,进入花厅坐下休息,有下人去端醒酒汤,魏广德眯著惺忪醉眼看到他,这才问道:“你有事儿?“
这时候可是休息时间,送到后院就差不多该回去了,可张吉依旧伺候在一边,那肯定是有事儿要告诉他。
“南边来的消息,老爷要找的红薯有消息了。“
张吉在魏广德身边小声说道。
“红树,什么红树?你说的是红珊瑚吗?“
魏广德这会儿醉的有些厉害,並没有听清楚张吉的话,狐疑的问道。
“老爷,就是你找的那个,据说是长在土里那种圆滚滚的东西,南边有消息说,红薯在吕宋那边有,之前红薯种带不过来,那边夷人看管很严。
这次有闽商从吕宋偷偷带回来红薯藤,据说也可以种活。“
张吉只得耐心解释道。
“哦,带回来了,那就好,到时候长出来,送些过来,那东西烤著吃又香又甜。“
说到这里,魏广德不由得砸吧砸吧嘴,一副怀念的表情。
穿过来多少年了,以前司空见惯的东西,居然一直都没有吃到。
这时候有丫鬟端来醒酒汤,张吉看魏广德醉的不行,只好先行离开,打算等明日再说此事。
第二天,魏广德酒醒以后,自然是不记得张吉昨晚说的事儿,在用早餐的时候,张吉带著俞大猷的书信过来。
书信是俞大猷启程前写的,和公文一起送到浙江,再由那边驛站转送到的京城。
中间因为黄河那里发生了意外,耽搁了些时间。
拍拍头,又轻轻摇头苦笑道:“昨儿被他们灌惨了,回头得找机会收拾他们才行。“
想到昨晚酒席上的事儿,魏广德苦笑说道,隨即从张吉手里拿过书信拆开,快速看了一遍。
不过是普通信件,俞大猷让府里把今年的冰敬炭敬一併送来。
因为去吕宋,担心年关前回不来,所以派人提前送到京城。
送了,别人未必记得,不送,那就一定得罪人。
俞大猷对官场规则瞭然於胸,自然要遵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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