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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宫中依旧压抑沉闷。
皇后身边的侍女雪鸽和杜鹃早起为皇后绾发,她们是皇后宫里的大宫女,平日里除了在皇后身边服侍,其余的事情一概不必着手。
“今日为娘娘绾个神妃髻可好?端庄秀美,正合着皇后娘娘的身份。”杜鹃望着七宝铜镜柔声问道。
“今日无事,随意些就好。”皇后淡淡地说道。
“虽是平常日子,奴婢们也万不敢怠慢,”雪鸽一边用璧玉梳子将皇后的头发全都梳顺一边说,“您是六宫之主,一钗一钏俱关乎着皇家尊严。”
“偏你们两个在这上头总是一板一眼的,不像是年轻小姑娘,倒像是老学究了。”皇后听了她们二人的话,微微一笑。
“娘娘,您对我们恩重如山,奴婢们若是不尽心服侍,那还是人吗?”杜鹃说着已经开始用桂花油为皇后绾发了。
姚紫云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再加上保养得宜,还是很有几分颜色的。
“娘娘的头发又黑又密,像一匹青段子似的,只有天生贵人的头发才会这样呢。”雪鸽知道皇后喜欢听这些甜和话,每天都要说上许多。
却忽然发现在一丛黑发之中夹着一根刺眼的白发。
皇后也从镜中看到了,立刻就问:“那是根白头发不是?快给我拔下来!”
“想来是娘娘近来有些劳神了,这头发前半段还都是黑的呢。“雪鸽小心的将那根头发拔了下来,递到皇后手中。
皇后捻着那茎半黑半白的头发,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我们姚家人一向是不爱生白发的,我母亲六十岁过世时满头一根白发都没有,我还不到四十岁就有了白头发了。”
“娘娘也不必担心,吃些黑金丸就好了。”杜鹃一面说着,一面轻轻从皇后手中拿掉了那根头发,“就像花儿,欠了水肥难免有黄叶,只要精心养护着,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怎么去折花儿的那两个这么久了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趁机躲哪儿去玩儿了吧?真是越来越惫赖了,不像个话。”雪鸽连忙岔开话,不想让皇后因这根头发继续伤感下去。
“是的,这发髻都要梳完了,怎么还不见春莺和灵雀两个回来?”杜鹃也觉得反常。
如果说两个人刻意躲懒,那是不能够的,想必是遇上了什么事。
皇后不说话,这等小事,哪用得着她操心。
杜鹃和雪鸽二人将皇后头发绾好,戴带上珠翠。
“只等她们采了花儿来,园子里的牡丹今日必然开了,第一朵可要戴在咱们娘娘头上。“雪鸽把最后一只金枝玉叶的步摇插到皇后的发髻顶端。
“我出去瞧瞧,“杜鹃说道,“看看到底是为着什么不回来。”
她刚要往外走,那两个摘花的侍女已然进来了。
剔红的托盘上放着几朵新开的花,正中央是一朵魏紫牡丹。
“你们两个可算回来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跑到天上的瑶池去采花了呢!“杜鹃一边打趣,一边走过去把花接过来。
那两个少不得要解释:“早该回来的,半路遇上两个胡说八道的,找了管事的来,叫掌了嘴罚跪呢。”
“这事也奇了,是哪里的宫人?这么没规矩。“雪鸽问。
“他们胡说些什么了?叫你们不得不伸手管了?“杜鹃问。
“自然是悖晦的话,”春莺道,“说什皇长孙是天上神仙下凡,命格极尊贵,将来国运如何还要依仗他……“
“胡说八道!皇长孙再怎么样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就看得出国运要依仗他呢?”杜鹃道。
“你们也真是的,像这样的人居然只是掌嘴罚跪吗?”雪鸽反问,“至少也要打五十板子。”
春莺和灵雀互相看了看,最终开始决定说实话:“不是我们不要重罚他们,实在是宫里像他们这么说的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两个被我们当面碰见了。而且就连宫外,好像也有不少人这么说……”
“那就更应该杀一儆百。”杜鹃道,“如何还能姑息?”
春莺和灵雀都不敢说话了,她们的等级比杜鹃和雪鸽要低。
她们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处置才算合近,万一责罚重了,又恐坏了皇后的名声。
“其实你们听到的远不止此,对吧?“这时皇后终于开口说话了,“看来只有咱们宫还不清楚外头已经吵嚷什么样子了。”
“皇后娘娘息怒,那都是些蠢人说的糊涂话。”春莺和灵雀连忙跪下。
“他们自然是糊涂的,可世上又有几个聪明人呢?”皇后冷笑一声,“自古想要成事,都是聪明人哄骗糊涂人为其卖命。”
“娘娘,不用说,必然是福妃宫里的人往自己脸上贴金。”杜鹃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从有了黄长顺,他们那边人可是越来越张狂了。”
她说这话可实在是冤枉了福妃,但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替福妃申辩一声。
“我早知道会有今天,”皇后虽然生气可并不意外,“他们要是不拿这件事做文章,岂不是可惜了吗?谁叫人家皇长孙那么会哭呢。”
“娘娘千万别生气,想办法惩治他们就是了。”雪鸽劝道,“难道他们还想翻了天不成?”
皇后看着她,半晌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不想翻天吗?”
她这么一问,吓得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了。
“去把梁景给我叫回来,”皇后说,“你们都下去吧。”
梁景和商启言在那头刚刚查出一点眉目,就被皇后叫了过来。
他一进来就发觉皇后的气色不对,忙赶上前来问道:“娘娘叫小的回来有什么吩咐?”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可放在心上了没有?”皇后问梁景。
“您是说把事情安到福妃他们那边?”梁景当然记得。
“不错,如今可查出些什么来了?”皇后问。
“应该是有人在夜间偷偷潜入了天恩殿做了手脚。”梁景说道,“此人身手敏捷,应该还会缩骨功。”
“难道这宫里竟出了飞贼吗?”皇后笑了。
“的确是这样一个人物,”梁景说,“但一定是宫里的人,只是藏得很深。”
“我不管这飞贼是谁的手下,但叫众人知道的必须是福妃的人。”皇后铁了心,“你去跟商启言商量,他若不答应,咱们手上不是握着他的把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