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芝将宣纸铺在行桌之上,对着一旁的沈洛之道:“你也听说过他闹出人命一事?我倒是今日才听人说起的。”
沈洛之道:“此事两年前才闹过一阵子,知晓的人确实不少,王御史弹劾小郡王还因此被陛下责罚了大半年,之后此事倒也不了了之了。
只可怜了那个去世姑娘,听说本是长安朱雀街上有名的美人儿,家中爹娘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着,谁知就死在了王府之中,死状极惨。”
陆宛芝落笔道:“家中就一个女儿的可是难见,可见其父母对她有多宠爱了。”
沈洛之轻点头道:“嗯,听说她们家中是开糕点铺子的,小郡王最爱吃她家的糕点了。”
陆宛芝道:“可是芙蓉糕点铺,专做江南糕点的?”
沈洛之点头道:“正是,原先她们家的糕点在长安贵族里都是有名气的,可惜了。”
陆宛芝也颇为感慨道:“她家的荷花酥我当年也爱吃,后来关了门,我还以为她们去了外地,没想到竟是家中出了事,不过我倒是相信赵珩不会做此事的。”
沈洛之看着陆宛芝道:“这勋贵人家之中可都有传言乃是楚郡王所为,你为何如此肯定不是赵珩所为?”
陆宛芝道:“我不是相信赵珩,而是相信楚王爷,若是此事真的是小郡王所为,小郡王必定是活不到今日了的,早就被楚王爷用军棍打死了。”
沈洛之一笑道:“先生说的有理。”
……
赵珩拿着糕点回到陆园不见陆宛芝,问了玉兰才知陆宛芝去了书院。
到了书院找了一圈都不见陆宛芝身影。
赵珩便提拎着糕点往后山桃林而去,却见着陆宛芝与沈洛之两人并肩而立,一起画着画。
陆宛芝对沈洛之的笑意分外轻松,在沈洛之跟前亦是温柔得很。
赵珩气得鼓腮走到了陆宛芝跟前,将装有糕点的盒子重重地放在陆宛芝的行桌之上道:“呐,给你的。”
陆宛芝打开一看,道:“这是芙蓉糕点铺子里面专有的荷花酥?”
赵珩道:“你倒是识货。”
陆宛芝拿了一块荷花酥递给了一旁的沈洛之道:“洛之,你也尝尝。”
沈洛之要伸手去接的时候,赵珩凑上前一口咬住了陆宛芝手中的荷花酥,边咽边说道:“本……郡王特意给你的,你怎能给他吃呢?”
陆宛芝道,“既是给我的,我乐意给谁吃就给谁吃,洛之乃是能给清澜书院拿个状元榜眼的学子,吃个糕点又怎么了?”
赵珩气呼呼地道:“以后再不送你糕点了。”
陆宛芝见着赵珩小孩性子,说起来也算是他头一次给师父的孝敬之心。
陆宛芝倒也没有继续把糕点给沈洛之了,取了一个荷花酥尝道:“还是先前的味道,多谢了。”
赵珩这才不气,走到了沈洛之身旁看着沈洛之的画作道:“洛之兄,你这画还不如陆宛芝的画好,还得勤加练习呐!”
沈洛之听着赵珩这话,倒也以为他的画技出众,毕竟他的字倒是极为好看的,“还牢楚郡王指点一番。”
赵珩道:“你看那颗桃花树上有刻着字,你这画上都无刻字。”
沈洛之一看,不远处的桃树上,还真刻着一行小字。
赵珩走上前道:“这棵桃树少说也有三十年了,这刻得是什么……静女其姝,挨我于城偶。”
陆宛芝听着赵珩念着桃树上的字,轻讽道:“……你还说认识字,九个字里面错两个。让你去黄字班你还不乐意,你怎连诗经都不知?”
赵珩轻哼一声道:“这不还对了七个字吗?况且我谁说我不知道这首诗的意思?
我皇嫂的闺名就叫静姝,我太子皇兄来书院里读书过,这句诗可能是我皇兄留下来的,意思就是静姝这个女子,将我带到城池底下,让我挨了她一顿揍。”
陆宛芝头又疼了:“怎会与太子妃有关?这是诗经邶风里面的一首诗,是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赵珩望着桃树上的桃花道:“我知道了,我们书院之中有两个情投意合的小两口,两人来桃树底下幽会,才会在桃树底下刻下这首诗?
不对,这书院之中除了你和你的丫鬟,就没有女子了,莫非是你以前与人在此幽会刻下来的?”
陆宛芝瞪了一眼赵珩,走上前看着树上的刻字。
看了一眼刻字,陆宛芝便微微蹙眉,这显然是她兄长的字迹。
不会真被赵珩猜中了,这真的是与太子妃有关?
那这棵树必定留不得。
赵珩望着陆宛芝的神情,还以为是她留下来的,便道:“本郡王这夜里常觉得冷,不如将这棵树砍了烧了?”
陆宛芝点头道:“难道你出了一个好主意,洛之,你可画好了?画好了就将此树给砍了。”
沈洛之道:“画好了,就差题字了,不知能不能请郡王爷赏脸给我的画上题字?”
赵珩这次倒是一点都不讨厌沈洛之了,上前道:“自然是赏脸的。”
赵珩顺着沈洛之所说的,在他的画上题了字,整幅画便是锦上添花。
沈洛之望着题字的赵珩,或许,陆宛芝百年之后还真的会被赵珩的后代们祭拜。
光是这一手字,便可看出楚郡王并非无可能成为栋梁。
“你这么看着本郡王做什么?喜欢本郡王?本郡王可不好男风的!”
赵珩题字后,看着沈洛之一副敬佩地盯着自己看着,看着他可不自在了。
沈洛之:“……”
还是他多想了,看来陆宛芝日后要受赵珩后代祭拜,没这般容易。
陆宛芝在一旁道:“小郡王,你可知树要皮人要脸这句话?”
赵珩道:“本郡王的脸,上次在湖边不是被你给搓掉了吗?”
陆宛芝深呼吸一口气,她可不奢望日后让赵珩的子孙记得她的恩惠了。
就他如今这性子,娶不娶的到媳妇还两说呢!
陆宛芝吃着荷花酥,平了下气,起码他还知晓用糕点来孝敬自己。
陆宛芝拿起新的一块荷花酥,轻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甜腻,“这块荷花酥味道不对,怎得如此甜腻?”
“就这个荷花酥是我做的!”赵珩道,“我特意放了半罐子的糖!”
陆宛芝连将荷花酥放在盒子里,不欲再吃,“半罐子糖?还怎么吃?等会拿回去喂鱼得了。”
赵珩拿起陆宛芝吃过的荷花酥,咬了一口道:“挺好吃的,挺甜的。”
赵珩说着将荷花酥递给了沈洛之,“你尝尝。”
沈洛之:“小郡王,这荷花酥陆先生已咬过了。”
“自家师父,这么见外做什么?这叫粒粒皆辛苦,本郡王做了一个多时辰的,不能浪费了粮食。”
赵珩说着便咬了一口荷花酥,只是吃着吃着,赵珩的耳根子渐渐地染上了一层淡红。
只因他看到了荷花酥上,留有着陆宛芝的丹红口脂……粒粒皆辛苦都说出口了,扔也不是。
赵珩偷摸地看了一眼陆宛芝,见她一心在画桃树,便将余下的荷花酥一口吞下。
也是奇怪,这荷花酥之中哪里来的点点茉莉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