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在书院之中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醒来正好是下学用午膳时分。
清澜书院共有书生一百二十余人,若是一道用膳也无这么大的地方,是以天字班的学生们有专门的膳房。
天字班的学生都是世家子弟,用膳的厅堂便修缮的富丽堂皇。
顾青池与孟敖两人取来饭菜,坐在赵珩的边上道:“没想到你今日这么早就起来,以往你可是不到巳时都不起来的。”
赵珩恼道:“还不是陆宛芝,她仗着我爹让她管我,狐假虎威让我早起,她想我好好读书我偏不如她的愿。”
孟敖道:“小郡王,您可消停点,你都说了是楚王爷让陆宛芝管着你,你还敢得罪她呢?”
赵珩说道:“可不是得罪,我要让她亲自请我离开书院。”
顾青池好奇问道:“这可不就是退学吗?你不怕被你爹打吗?”
赵珩勾手让着孟敖和顾青池两人凑近,低声在他们耳边说着自个儿的计策。
顾青池听了慌张道:“这能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春日正好的,被憋在书院里多憋屈?”赵珩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帮不帮忙?”
孟敖与顾青池两人连连答道:“帮。”
想好了如何对付陆宛芝的计谋时,赵珩觉得书院之中的平淡的午膳都香甜了不少。
书院午休足有一个半时辰,赵珩便拿着骰子招呼着天字班的学生一道玩耍。
天字班的书生也是不敢得罪这位小郡王的,众人便赌起了银子。
午后的第一堂是王夫子的。
王夫子见到赵珩竟然不睡了,端坐着看着书籍,颇有温文尔雅的书生气,略感欣慰。
王夫子摸着花白胡子道:“你们方入学,就从战国策学起。
战国策共记载了西周至秦灭六国之长达两百年之历史。
今日我们所学的便是燕策,想必大家都听过千金买马这个典故?”
众学子纷纷应合。
唯独赵珩道:“没有听说过。”
“那好,就请郡王爷将战国策打开,读第一篇的燕策。”
赵珩将书籍打开,便往下念着:“古之国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
学堂之中已有人憋不住笑了。
姜璃连拉着赵珩的衣角道:“你全都读错了。”
王夫子一脸的铁青之色,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如此断句的。
赵珩道:“这些字,本郡王哪里读错了?”
王夫子道:“应是古之国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
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
赵珩听着王夫子读了一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读的,夫子,这篇讲的是什么意思?”
王夫子见赵珩连这么简单的意思都不知,但依旧解释道:“这讲的是古时候有一个国君十分喜欢千里马,花了三年时间买千里马都得不到。
小太监说他能买到,三月之后,小太监果真找到了一匹千里马,却是死马,小太监便花了五百两金子买了死马。
国君不解为何要浪费五百两金子买一匹死马,太监说若是国君愿意花五百两买马,必定会让马主人看到诚意,必定会有人来献马。
此故事告知世人若想要招揽人才,必定得拿出诚意来,才能让人才心甘情愿地臣服。”
赵珩道:“夫子,你说的不对,国君如此爱马,花了三年时间求马却求而不得,底下大臣全是死的吗?
还得靠一个小太监花重金买了死马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献马,这只能说明千里马之主藐视君主威仪,陛下想要一样东西,底下人竟然藏着不给,这叫欺君犯上。”
顾青池与孟敖两人鼓掌叫好:“小郡王说得真好。”
“咱们小郡王是才貌双全,说得对极了,古来便是以君王为尊。”
“这陛下若要千里马,四海之内谁人敢不卖,还藏着掖着不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吗?”
王夫子听着他们的言论,气得胡子直抖道:“你们这是歪理!”
赵珩说着:“本郡王这可不是什么歪理,那国君求马三年足可见他的诚意。
可是民间马夫却将马养死了还也不愿给陛下献马,这马主子不敬国君,就算不治罪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能拿国君的五百两金子?
你们清澜书院教学子这些,是否就意味着我皇伯伯若想要学子入朝堂,还得给学子不止五百金的赏银,才能让学子效忠陛下?”
“你,你……”王夫子气得直发抖,“老夫可没有这个意思。”
赵珩道:“王夫子,方才你说的我们可都听到了,姜璃,你是不是也听到了王夫子如此类比的?”
姜璃道:“小郡王,你别太过分了。”
赵珩嗤笑了一声,对着坐在自己跟前的沈洛之道:“沈洛之,你说是本郡王说得有理还是夫子说得有理?”
沈洛之淡淡地扫了一眼赵珩道:“都有理。”
赵珩又问着书院之中其余的同窗们。
这十个同窗,哪里敢得罪霸名在外的赵珩,况且事关陛下朝廷,万一说错了话,赵珩去陛下跟前乱说一通可就遭了,便都纷纷觉得赵珩有理。
赵珩听到众人的答复,挑衅地对着王夫子道:“王夫子,就您这本事,怕是教不了我们呐!”
王夫子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姜璃连过去扶住了王夫子,对着赵珩道:“你太过分了,夫子,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王夫子离了学堂之后道:“不去看大夫,劳烦你送我去苍兰阁一趟。”
姜璃扶着王夫子到了苍兰阁,陆宛芝见着王夫子如此虚弱的模样,连道:“王夫子,您这是怎么惹?”
姜璃在一旁把方才在课堂上赵珩如何气王夫子之事,与陆宛芝说了一遍。
王夫子无奈地对着陆宛芝道:“陆姑娘呐,老夫这把年纪了早该颐养天年了,来清澜书院也是想多教导后辈,为朝廷献上人才,可这天字班我着实是没法教了。”
陆宛芝叹了一口气,“委屈夫子您了,您先休息几日,到时候您还是回去教玄字班,至于天字班……”
陆宛芝脑海之中搜刮了一圈书院之中的夫子,都无合适之人,便道:“我亲自去教!”
“陆姐姐,可是您是女子呐……”
姜璃说了一半便又道:“我不是嫌弃您是女子,我知晓以您的才华教我们绰绰有余,可我怕你被小郡王欺负。”
陆宛芝道:“无碍,姜璃,劳烦你送夫子回府歇息去了。”
姜璃连应道:“好。”
陆宛芝从书桌上取了一本战国策,便去了天字班,她到天字班时,就听得里面一阵喧闹。
赵珩手中摇着一个骰盅,“来来来,买定离手,押大还是押小。”
骰盅刚落下,赵珩要打开时,便见一只涂着大红色丹寇的纤纤玉手先握住了骰盅。
“还在上课呢,怎能玩骰子?都坐好。”
赵珩见是陆宛芝前来,挑衅道:“天字班没有夫子上课了,王夫子自认学识不高教不了我们走了,没有夫子,玩玩骰子又怎么了?”
陆宛芝缓缓道:“谁说天字班没有夫子了?从今日起我便是天字班的先生,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学生。”
陆宛芝此话一出,满堂的少年可都不淡定了。
沈洛之端坐在位置上,缓缓抬头看向陆宛芝,见陆宛芝的容貌稍惊艳,又垂下了眸道:
“武安侯夫人,从古至今虽也有女先生,可女先生都是教导女子的,从没有女先生教导男徒弟的。”
赵珩连点头道:“沈洛之,你总算是和本郡王英雄所见略同了。”
陆宛芝对沈洛之的印象倒是不错,镇国公府的世子,他文采不菲,来天字班也是因其他的班的学子已满了。
陆宛芝道:“教书育人重要的是学识高低,我虽是女子,但以我的学识也足以教你们。”
赵珩不服道:“我们都是世家公子,被长安人知晓我们拜一个女子为师,你让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