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芝又对着赵珩道:““郡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切莫要怪罪孙二夫人。”
赵珩用手绢擦着拿过鸡腿的油:“她夸本郡王长得好看貌美,本郡王高兴还来不及呢,在你眼中本郡王就这么小气?你就是那小什么人,什么君子来着。”
顾青池在一旁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赵珩看向陆宛芝:“对,小人之心!”
陆宛芝也知今日让这位小郡王去黄字班得罪了他,自然也是任他嘲讽,“是我错怪了郡王爷了。”
孙二夫人又对着陆宛芝道:“宛芝呐,今日我前来就是为了来谢谢你让霆哥儿进书院的,还有你要和离一事二婶也想劝劝你。”
“昨日之事我后来也听说了,你呐,放宽心,那个外室子就算是记在你的名下,出生到底是摆在这里的,日后和你所生的嫡子是不同的。”
“你昨日离开侯府后,孙家的族亲也都劝了侯爷不能和离,这你昨日也打了侯爷,气也该消了,还是早日回侯府去的好,否则若是和离了,对你没有好处。”
孙二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陆宛芝,陆宛芝知晓孙二夫人是没有坏心的,只是有些时候好心也是会办坏事的。
陆宛芝道:“二夫人,我已受了三年的委屈,但凡这日子若是能过下去,我也不会放着侯夫人不做,要做个和离之人,着实是侯府欺人太甚。”
“此事都知晓委屈的人是你,可是咱们做女子的不比男儿可以成家立业,只能相夫教子,陆家是有些家底的,但你若是一直未二嫁,日后底下弟弟妹妹婚事堪忧。”
孙二夫人拍着陆宛芝的手道:“二婶是为了你好,你年轻心气高,如今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你只要熬过这些年,等你有了嫡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宛芝从孙二夫人手中抽出了手道:“二夫人,你不必来劝我了。”
“哎呀,宛芝,你素来是个聪明人,怎么这次如此糊涂呢?”孙二夫人焦急道,“真要是和离了,你不就是把侯爷夫人侍郎夫人这么高的地位拱手让给她人?”
陆宛芝平静地道:“我不稀罕这些。”
姜璃开口道:“孙二夫人,我陆姐姐都说要和离了,你不必劝了。”
孙二夫人跺脚道:“你们年轻,不知这世道艰难,宛芝你和离后可怎么活呐?到时候可就是长安的笑柄,永远都回不到世家之中了,嫁个寻常小官书生的岂不可惜?”
陆宛芝平静道:“我陆家吃穿不穷,即便不嫁人又如何?”
经历这三年,陆宛芝可真是半点二嫁的心思都没了。
不论是嫁给高官世家还是小官书生,终有难处。
她如今也想通了,与其再去耽误自己的人生,倒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些。
左右,她的嫁妆也足够用一辈子了。
孙二夫人道:“瞧你,又在说傻话了,你若是一直不二嫁,你弟弟妹妹该如何是好?家中有个和离未嫁的姐姐,陆家的郎君姑娘如何谈婚事。”
姜璃在一旁听着道:“若是以后陆姐姐的弟弟妹妹会因此为难,我愿意娶陆姐姐的。”
孙二夫人见着姜璃道:“宛芝,你是不是为了这少年才要和离的?”
陆宛芝揉了揉太阳穴,近些时日来她的头疼症越发严重,“不是,二夫人,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的好意对我而言却不是好事,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
孙二夫人见陆宛芝这么说,也不好再打扰,“宛芝,最后二婶就再多嘴一句,大嫂她只认你这个儿媳的,你走后大嫂就气病了,你和离之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婆母。”
陆宛芝目送着孙二夫人离去。
孙老夫人好吗?身为婆母没有苛待她磋磨她,一入门就将侯府交给自己管家,这样的婆婆确是好的。
可若是真的是好婆婆,怎会让儿子在外养美貌外室,还纵容儿子将孩子记到嫡妻名下?
顾青池看着陆宛芝神色淡然,问道“你夫君真把外室子记在你名下了?”
陆宛芝道:“顾二少,此事与你无关。”
顾青池道:“怎会与我无关?我家中常常拿我孟敖还有小郡王与你夫君做对比,长安谁人不知道武安侯年纪轻轻就有大作为,二十岁的侍郎堪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要是真养外室还记在你的名下,可见他的名声都是虚的。”
赵珩道:“我早就说他是伪君子了,你们还不信。”
孟敖点头道:“我听太子说,武安侯这侍郎之位本是陆郎中的,陆郎中回家丁忧,这才将侍郎之位给了他女婿,已显陛下对陆家的看重,武安侯却是如此恩将仇报!”
陆宛芝听到孟敖这么说,倒是一愣,“这是当真?”
孟敖道:“当真啊,陆老相爷乃是陛下的恩师,陆老相爷西去后,陛下便想要奖赏陆家,可你爹与叔叔们孝顺,请求革职丁忧三年,这侍郎之位就给了你夫君了。”
陆宛芝不知此中竟还有天家的皇恩浩荡。
这三年的自己当真是一场笑话,孙克因陆家得了名声,却从未善待过自己,不论如何她都是定要和离了的。
……
陆宛芝打定和离,一夜好眠,到了卯时便起身。
这清澜书院的是卯时三刻便有早课的,陆宛芝由丫鬟伺候着梳洗一番后,到了学堂已是卯时五刻了。
刚到芝兰阁,便见天字班的王夫子匆匆过来寻她,“院长,这小郡王都这会儿还没来书院呢,这都快辰时了。”
陆宛芝道:“王夫子,您不必着急,回去好好上课,我去找小郡王去。”
陆宛芝宽慰完王夫子之后,便回了陆园本想问问小郡王的去处,才知他竟然还未醒。
陆宛芝便径直往赵珩的厢房而去,赵珩来陆园只带了一个小厮。
小厮在门口打着瞌睡,见着陆宛芝过来连声道:“武安侯夫人。”
陆宛芝问着小厮道:“你家郡王爷还没醒?这会儿都辰时了!”
“这才辰时一刻,我家郡王爷一般不到巳时是不起的,除非是东街口有斗鸡会,他才会早起。”
陆宛芝道:“清澜书院的规矩,最迟卯时三刻必须得进学堂,你去将你家郡王爷叫起来。”
小厮常胜睁大着眼眸,连胆怯摇头,“我可不敢,我家郡王爷的脾气夫人您不晓得,他的起床气可大了,先前在宫里的时候,皇后与太后娘娘都任由郡王爷睡着的。”
陆宛芝又揉了揉太阳穴,“书院的规矩不可废,他若是不能卯时三刻到学堂,就只得退学了。”
常胜闻言噗通一声跪在陆宛芝跟前,声泪俱下地道:“夫人,您不能让我家郡王退学,王爷知晓他第二日就被退学,怕是要打死奴了。”
“夫人,奴自幼被卖作奴仆,家中上有八十的老母,底下还有三岁的弟弟……奴不能死呐,您发发善心,不要让我家郡王退学。”
陆宛芝看着跪在自个儿跟前的常胜,“你家七十七岁还能生你弟弟?”
常胜也知晓方才说得太过,连落着泪道:“夫人,求您了,奴被王爷打死了反正也是贱命一条。
可要是郡王爷被打得半死,太后娘娘回来得知是您让郡王爷退学才让王爷挨打的,必定会怪罪您的。”
陆宛芝想说太后必定不会如此不讲理,可君主到底是君主。
太后对这位小郡王确实宠爱,万一真怪罪在自己的头上,怕也要牵连清澜书院。
太后得罪不起,但书院规矩也不可废。
陆宛芝略想了想,便推开赵珩房门而入。
入了房内,陆宛芝便闻到了一股淡淡地檀香。
走到床边,便见着一张恬静的睡颜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这人做事着实离谱。
陆宛芝轻声喊道:“郡王爷,郡王爷,赵珩?”
赵珩正在睡梦之中,见到氤氲水雾弥漫之处有一女子。
女子温柔小意地叫着自己郡王爷,循声而去,便见到了陆宛芝的那张脸。
陆宛芝手上还拿着竹鞭朝着他甩来。
赵珩一下子便被惊醒,他拍着胸脯道:“好在只是噩梦。”
“小郡王,您终于醒了。”
赵珩缓缓转头,见着床榻边站着的陆宛芝,绝世的俊脸之上满是骇色。
世间恐怖之事,莫过于做了一个噩梦,以为自个儿醒了,却又紧接着做了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