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越老师丢给余至明的一份病历，他强撑着精神走马观花的看过了一遍。
但结果别说不求甚解了，除患者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之外，其他的，余至明是啥都没有记住。
这一份病历，还耗尽了余至明的最后一点精神，让他进入了精神恍惚状态。
余至明熬的有些糊涂了。
昨夜他就没睡几个小时。
白天又是一通马不停蹄很耗身心的忙碌，到了晚上，又来了这一令人压力倍增，精神紧张的隔离。
熬到凌晨三四点，余至明真熬不住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迷迷糊糊的，特想睡，但就是难受的睡不着。
仿佛置身在声音震天的工厂里，各种刺耳的杂音袭击来，如同一根根长针在扎他，在刺他，让他的耳朵和脑袋涨的生疼。
这种感觉，令人发疯。
好在余至明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濒临崩溃的感觉。
离家去读大学，刚开始参加工作，类似的情况，他没少经历过。
内心的一丝清明让余至明维持着镇定，还有对自己情绪的控制……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的余至明，耳边忽然听到雀跃的欢呼声。
这声音时远时近，飘渺得很，模模糊糊也听得很不真切。
但几个词，余至明是听进去了。
“没事了……”
“隔离解除了……”
这让余至明心神一松的同时，还察觉到眼前这个人，还是值得信赖的。
他把脑袋往人家肩膀上一耷，整个人就把重量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送我回去……”
接下来，余至明感觉自己连续的人生出现了卡顿，变成了一小段又小段的快进。
如踩棉花一般下楼梯的画面记忆。
“看着楼梯，别踩空了……”
但到了下一刻，余至明就感觉出现了跳跃，察觉到自己的头被人轻按了下去
“上车了，被碰着头……”
再下一刻，如同坐船一样的前后左右摇晃中，猛然间看到一辆电动车朝自己冲了过来，余至明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再再睁开眼睛时，余至明发现电动车没了，眼前的模糊景色也变了，他正在走路，只是腿脚有些不听使唤……
终于，终于……
倍感安心的感觉，来了。
“老五，老五，你这是……”
余至明不再坚持，身体也不再难受，一种好舒服好幸福的感觉，包裹了全身……
他再一次睁开眼睛，已是下午近四点。
余至明先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除了有些酸胀头痛之外，没有什么不适了。
他起了床，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棉睡衣。
走出卧室，余至明赫然看到，古青柠和周沫两人正在客厅语笑嫣然的聊天。
他还发现，周沫身上穿的也是睡衣，是四姐的睡衣。
“周沫，你怎么在我家？”
站起身的古青柠，忍俊不禁道：“至明，你不会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忘记了？”
“是周姐姐送伱回来的呢。”
周沫轻笑着补充说：“还有乔磊。我一个人可扶不动余医生你。”
听她这么说，一些模糊的画面和记忆，就涌了出来，余至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当时又累又困，是彻底迷糊了，记忆如同断片了一样。”
“周沫，谢谢你送我回来。”
停顿一下，余至明又接着问：“启东医学研究所那边，有什么新情况没？”
周沫轻声回道：“专家组已经确认，是高剂量辐射导致的癌变。”
“还确定是人为因素，说是警方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接手调查。”
“人为因素吗？”余至明重复了一遍，不由的心生唏嘘。
周沫又告诉余至明，医院那边又检查出了一例白血病。
余至明哦了一声。
像血液类的疾病，前期各类症状不明显，他的探查之术，很难检查出来。
余至明去了卫生间，释放完内存，刷牙，又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他出了卫生间，就发现周沫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餐桌上也摆好了六菜一汤。
从菜品色香味形上，余至明看得出这不是张柏的手艺，更不可能是四姐和青柠的。
应该是从外面餐馆叫的餐，然后青柠又给加热了一遍。
古青柠一副女主人做派，“至明，周姐姐也是刚睡醒没一会儿，也还没吃饭呢。”
“厨房里还煮着水饺，我去照看着，一会就好，你们先吃着。”
余至明也是确实饿了，招呼了周沫两句，就拿起筷子开吃起来。
周沫吃了几口，轻声道：“送你回来后，向晚姐姐见我是一身汗，就让我先洗洗。”
“洗过澡后，我就困得不行，向晚姐姐见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就留我休息了。”
此时的余至明，也想起了更多事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好像是直接倒在了你身上，是？”
“周沫，实在对不起，你也熬了一夜，还麻烦你辛辛苦苦的送我回来。”
周沫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莞尔笑道：“能得到余医生你的信任，是我的荣幸呢。”
“而且这一路，你挺乖的，不辛苦。”
“挺乖？”余至明对这个形容词，感觉有些不太美妙。
但周沫眉眼含笑，优雅的夹菜吃菜，没有了解释的意思。
余至明也不好追问下去，又想起一事，问：“乔磊他安全回去了？”
周沫轻轻点头道：“乔磊安全到家后，有发信息过来。”
这时，古青柠端着两盘水饺过来。
“这盘是白菜猪肉馅，这一盘是牛肉大葱馅的，是至明三姐亲自包的。”
“周姐姐尝一尝。”
古青柠挨着余至明坐下，说：“至明，你们今早回来后，我和四姐才知道，昨夜竟然发生了那么令人担心的事。”
“以后，可不许再瞒着我们了。”
余至明喝了一口汤，说：“告诉了你们，白担心不说，你们又帮不上忙。”
“当然，真要确定有了糟糕事情发生，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周沫开口附和道：“这就是常说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古青柠轻哼道：“怎么帮不上忙？至少，昨夜可以去医院陪你说说话啊。”
“今早也可以接你回来啊，不用麻烦周姐姐，还有那个乔磊。”
余至明笑了笑，转而问：“我姐呢？”
“和张柏一起，去签租赁协议了。”
古青柠回了一句，又给余至明夹了一个水饺，“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多吃点。”
余至明吃下水饺，看向周沫，问：“今天，老师那里有什么安排？”
周沫咽下嘴里食物，说：“主任说，让你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好了再回医院。”
她又补充说：“研究所的另一半人也全送到了我们医院。”
“在医院的安排下，他们被集中安置起来，先给他们做基本检查，还有血液和辐射方面的针对检查。”
“还要给他们做抗辐射方面的治疗。”
古青柠开口问：“至明，像他们这样的事后抗辐射治疗，还管用吗？”
余至明沉声道：“辐射伤害已经造成并在身体酝酿，这种事后的治疗，不能说没有效果，只能说效果不怎么明显。”
他又轻叹道：“希望他们都已经结婚，而且也都有孩子了。”
古青柠禁不住语带惊讶的问：“至明，对怀孕有重大影响？”
余至明轻声解释道：“这么强且持续不短时间的辐射，很可能对男子的生精上皮，还有女子的卵泡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
“无论男女，他们以后正常怀孕的可能性，应该是比较小了。”
周沫一脸同情的说：“他们当中，有至少一半都是年轻的研究生啊……”
吃过饭，恢复了体力和精力的余至明，开车载着周沫、古青柠来到了华山医院。
他先是来到研究所患者的集中安置区，对另一半人做身体检查。
余至明明显看出，这些人都晓得了自身的遭遇，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丧丧的。
尤其是年轻的研究生和研究所工作人员，个个都消沉或愤懑的很。
对他们的境况，余至明除了认真做检查之外，其他的也无能为力。
这一通检查，又检查出四个疑似癌症。
余至明预计，随着时间的推移，应该还会检查出几个癌变患者。
“余医生……”
准备离开的余至明，看到喊住自己的是亓老师的上任妻子谢眉。
“谢研究员，你的情况？”
“已经确诊了，卵巢癌！”
谢眉介绍了一句，正了正身体，就朝余至明深深地鞠了一躬。
余至明赶紧的躲开了一些，询问道：“谢研究员，你这是？”
谢眉起身道：“余医生，我这是为自己，也代所有的同事、学生们谢谢你！”
“要不是余医生你的发现，我们还不知要等多久才会察觉这骇人的事情。”
“或许那时，我，还有同事们的癌症都发展到中期晚期了。”
“余医生，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余至明缓缓的说：“谢研究员，我只是在尽一名医生的职责而已。”
“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的女儿。”
“要是没有她的调皮捣蛋，我和亓老师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谢眉一副难言的表情，说：“确实，那死丫头算是阴差阳错的做了件好事。”
“她的下顿打，先欠着，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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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