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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先生,请跟在老身后面,无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要惊讶,更不要感到奇怪。”
老媪手提灯笼,灯笼里面置放着一支蜡烛,灯笼的糊纸上印着不同的图案,夜风微吹,灯笼旋转,上面的图案投影在黑暗的道路两旁,与参差斑驳的旧墙树影交汇,如同皮影戏般变化出不同的奇兽,妖影或是诡异之影。
小雨似乎也很害怕前方这一段路,她不敢左右看,偷偷回头看一眼顾余生,继续跟在老媪的身旁。
老媪的速度在不知不觉间快了几分,这一条通往后寨的路曲曲折折,竟似好像无穷无尽,顾余生跟在老媪身后,时不时的感觉到一股阴寒之风吹来,让他神魂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和不安。
就在这时,曲折的路终于变直,前方是一个十数丈之阔的庭道,庭道左右,赫然是一根根白玉华表之柱,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图案,华表玉柱驰道往前伫立,随后是四座石龟背驮的门庭牌碑,牌碑上本应该有文字记载,可不知为何,上面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气裂痕残留,将上面的阳刻之字全部抹除。
再往里面走一段,则是一尊尊左右卫立的巨大雕像,这些雕像有数十丈之高,每一尊都极为宏伟,雕刻的石材也极为特殊,即便被长久的风雨侵蚀,依旧未有风化的迹象。
顾余生暗中一扫,发现这些石像共有十八尊,石像的腰带琢刻得栩栩如生,与寨子的人们系的腰带图案几乎一模一样,石像越往里面,也越显得威严,隐约间散发出苍古无尽的气息。
顾余生忍不住抬头看向石像的面庞,这一看,他的瞳孔剧烈一缩,整个人一下愣住:因为这十八尊石像,左边的九尊石像皆被刀削斧凿过,它们的面庞五官已经消失不见。而右边的九尊石像,则是被清一色的砍掉了头颅,只剩下诡异伟岸的身躯矗立在天地间。
顾余生的嘴角动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强行忍下,他跟着老媪走过石像中间的驰道,最终进入到山崖里面的溶洞里,山崖入口处有两道开合的沉重石门。
轰隆隆一阵后,石门打开。
老媪先一步走进去,把灯笼挂在墙上的横洞里,朝着前方双手合在身前,躬身拜了拜。
借助昏暗的光,顾余生看见溶洞的尽头墙壁上,一尊不算高大的石像天然雕刻而成,案前摆着不少香火,香案上,则是供奉着数十个灵位。
这一幕,不由地让顾余生想起他进入海族神宫时在那一间密室看见的灵位,他当时离开时,还卷走了这些灵位,只是他这一路归来,还没有来得及打量。
“十五先生请坐。”
老媪对着灵位行完礼,示意顾余生坐在一块玉团上。
“不瞒十五先生,我等十八姓并非小玄界人族,而是来自于一个很遥远的世界,远到我等近万年来用尽各种办法想要回到故乡,最后却落得族人凋敝,存活都成为最奢侈的事。”
顾余生看了看静静站着的乖丫头,忍不住问道:“前辈,你说的地方,是眠月国吗?”
老媪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错愕,复杂之色,连声音也变得激动:“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曾无意中在一本记载着大千世界的古迹书卷中看到过关于眠月国的寥寥文字记载,前辈,刚刚那些石像……究竟是怎么回事?”顾余生找了个无法考证的理由搪塞过去,毕竟他还不知道老媪带他来这个地方的真实目的,加上他与上界姬家已结仇,倘若寨子里的人和姬家是一脉相传,那岂不是很糟糕。
“原来是这样。”老媪原本充满希冀的眼神,仿佛有希望之火逐渐熄灭,她重整情绪,回答顾余生刚才的问题,“那十八尊石像,是我们月族十八姓的先祖,他们曾跟随伟大的神主征战四方,嗜杀无寿诡异,服德八荒,可惜,那无寿者实在太强了,连神主也陨落在八荒之地……只留下唯一的血脉,由我们世代守护……”
不等老媪说完,顾余生的大脑轰的一声,老媪方才所说的强大敌人,贯穿了他遨游时光长河之中历经的一幕幕,大荒秘境那些上古英灵所面对的强大敌人……以及他在小玄界数个地方感觉到寂灭气息,大地深藏的诡异和未知秘密。
所以顾余生有些无礼的打断老媪,声音微颤:“前辈,刚刚你说无寿者,诡异者?那究竟是什么?”
“老身也不知道……”老媪指了指墙上的图案,“那是先祖们根据记忆留下的敌人画面,这些画面只是敌人身体的一部分,因为真正见过他们的人,都已经死了。”
顾余生抬头看去,果然见到墙面上用最原始的雕刻手段画出云里雾里的画卷,那好似是一只深空巨眼,又好似是一道道巨大的触须,他们没有完整的画面,可寥寥几笔,却将敌人荒古,强大,恐怖之处勾勒出来,尤其是像顾余生这样的修行者,更是从那凿刻纹印之间衍化想象出敌人的部分模样。
尤其是那一只深空巨眼,它明明只是画在墙上的东西,顾余生凝看几秒后,只觉血脉沸腾,神魂虚弱,仿佛那一只眼睛,能勾走自己的三魂七魄!
隐约间,顾余生更是有一种生命荒芜灭减的错觉!
不。
或许不是错觉。
顾余生感觉到自己旺盛的生命,被那一只图案巨眼汲走了一部分!
以至于他额头沁出汗水,嘀嗒嘀嗒的落在玉团上,心悸之感久久挥之不去,就在这时,顾余生只觉一股沁润的气息游遍全身,又是那一块上古之玉散发出滋养的气息。
“十五先生,你没事吧?”
老媪注意到顾余生的异常,连忙将手一挥,一块黑布遮挡墙面的所有图案。
“我没事。”
顾余生强忍着心中骇浪,坐直身子,暗自屏息凝神调息,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到自身的生命果然流逝了一些,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十几年。
“是老身的错,忘了这墙上的图案是由先祖们以自身魂元所刻,一旦凝看太久,就会有不适之感。”
老媪歉然。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外面先祖的石像们才被削面断首,以残缺之身保全庇护之灵,至于方才十五先生所问的无寿者,祖上口口相传,倒是留下一些关键信息。我虽不适修行者,亦知十五先生你另外一个身份是背剑人。所以老身并不打算隐瞒,会把这些信息告诉你。只不过老身有一个条件,还请十五先生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