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结果还是本王的事儿…… 已是三更天,海州转运码头上,却依然火把照天,人声鼎沸。数万军民齐心协力,连夜卸船装车。 豪华冰舟中,气氛却越来越凝滞,跟车外热火朝天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听了韩宜可的禀报,朱桢脸色跟他差不多黑了。 “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他沉声斥责韩宜可道:“你可是堂堂韩宜可啊,怎么能让自己的地盘,也变的跟别的衙门一样污秽不堪呢?” “是,为臣难辞其咎。”韩宜可惭愧的垂首道:“这些年每年都自查自纠,也查出了一些问题,但现在看来,还是流于表面了。” “也怪我,总把自己人想太好,觉得他们跟别人不一样。”朱桢愤愤道:“其实都是一个国的人,能有什么不一样?我管的再严,还有我爹管得严吗?我爹都管不住他们,我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管得住?” “王爷没必要自责,人就是这样。”韩宜可叹气道:“说一千道一万,又有几个人能挡住诱惑?太容易被拉下水了。” “他们自己寻死,就让他们去死,本王可不管!”朱桢赌气道。 “是,那些作奸犯科的,合该明正典刑。”韩宜可说着又乞求的看向朱桢道:“可是王爷不能不管海运司啊。要是真让吴庸、毛骧把海运司的人全抓起来,恐怕整个海政衙门都要受牵连。” 他未来的一切宏图大志,都是与海洋有关的。虽然去年秋天,沐英攻下勃固之后,云南已经正式成为了沿海省。而且缅甸森林的木材,是天底下最适合造大船的。 韩宜可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确实存在老贼一气之下,把海政衙门从自己手里夺走的可能。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朱桢一点风险都不敢冒。 “不让吴庸毛骧把手伸到海政衙门里,我们自查。”韩宜可说完巴望着他道:“可乎?” 沉思良久,他长叹一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但造船业素来是极其复杂的行业,尤其是造两千料以上的风帆战舰,需要上百工种,数千名熟练工匠的通力合作。而且不是说你把数千名工匠带去就能干,还需要整个社会的手工业达到相当高的水平,才能提供各种符合规格的原材料。 “……”朱桢烦闷的闭上眼,他知道以韩师兄的为人,这不是在威胁自己,而是在提醒自己失去海政衙门的危险。 “乎你个头啊。”朱桢没好气道:“要是我大哥管这事,那我确实是一句话的事。可前日收到他的来信,说父皇不许他插手此案,也不许他替任何人求情……” 接着他压低声音道:“万一要是皇上觉着海政衙门太不像话,一生气不让王爷管了,王爷的大航海计划怎么办?” “是吗?”韩宜可闻言脸都白了。 他可以不要国子大学,甚至可以不要海票,但唯独总理海政衙门,是他无法割舍的。 朱桢估计没有二十年,自己甭想在中南半岛造出宝船战舰来,所以还得把海政衙门牢牢抓在手里二十年才行。 “是啊。”朱桢白他一眼道:“所以现在我得直接跟老……父皇求情,给别人求情倒也无妨。可给自己人,你让我怎么开口?就算我开的了这个口,以父皇多疑的性格,会不会反而更要严查海政衙门?” “确实,完全有可能。”韩宜可连连点头,病急乱投医道:“那跟毛骧说说呢?” “别在这瞎出主意了,”朱桢烦躁道:“这么大的事,是他能兜得住的吗?” “哎哎。”韩宜可赶忙闭嘴,他几乎没见王爷这么烦过。 “他妈的,道德标兵不好当啊……”朱桢骂了一声,仰面靠在大迎枕上。 “让我先想想,这事你就别管了。”又寻思了好一阵子,他沉声吩咐道:“你回去以后,马上展开全面整顿,借着这次的事情,好好挖一挖蛀虫,立一立规矩,争取能多管几年用。” “是!”韩宜可赶忙应声,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知道王爷这样说,就是要管了。 然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金锁,奉给老六道:“这是我们两口子给孟炫孟灿的百岁礼。一直没机会见着,这下可算能送出去了。” “怎么,贿赂我?”朱桢笑道。 “不想要就算了。”韩宜可作势收回袖中。 “拿来吧你。”朱桢一把夺过来,笑骂道:“你个铁公鸡终于拔了两根毛,我能让你收回去?” “是三根,当年孟出生时,我也给了。”韩宜可竖起三根手指道:“而且这可不是拔三根毛这么轻松,都快把我拔秃了。咱可说好了,到此为止了,以后你再生我可不给了。” “哈哈哈,少来这套,你现在是月俸八九十石的一品大员,每月还有海政衙门一百两银子的补贴,再加上我给你的石见银山干股,这么点金货不是九牛一毛是什么?”朱桢大笑着收起了两个金锁道: “我生几个你得给几个,闺女也不能例外。记住了吗?” 他朝一个人发火的时候,其实是还把对方当自己人,真要是不拿对方当自己人了,他反而不会发火了。 显然,韩师兄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 朱桢送韩宜可下车,又吩咐道:“准备准备,年后就设立勃固市舶司吧。” “王爷放心,早就做好准备了。”韩宜可点点头,轻声道:“我们的市舶舰队总是在南洋转悠,也到了该下西洋的时候了!” “嗯,去吧。”朱桢颔首道:“本王会为你们保驾护航的。” ~~ 经过一夜的忙碌,翌日天亮时,所有粮食装车完毕。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车夫们去掉挡在冰橇上的木楔子,用凌枪上的铁钩钩住冰车,在结冰的路面上使劲拖行起来。 待到车速渐起,他们便跳上车尾,以枪为篙,撑着冰车在冰面上飞快的滑行起来。 冰车一辆接一辆驶出码头,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向着北方鱼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