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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公子一直在密切的关注着叶晨的一举一动,因为在他心里,叶晨红党的嫌疑一天都没有摘下,他唯恐这次的行动会因为叶晨扑腾出什么幺蛾子而导致功亏一篑。然而他却越看越是窝火,因为此时叶晨正和自家表妹在院子里腻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着什么,看情形居然还是自家表妹顾雨菲主动的,这让齐公子气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齐公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翻涌的气血,定定的看向叶晨,发现他靠近顾雨菲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但是眼神却是飘向了空中,齐公子随着视线望去,是只鸽子在天空中掠过,齐公子冷冷一笑,从枪套里摸出了那把从叶晨手里巧取豪夺的柯尔特手枪,打开了保险,对着天上的鸽子就是一枪。
“嘭”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就是齐公子凄厉的惨嚎,把正在院子里聊天的叶晨和顾雨菲吓了一跳,顾雨菲赶忙朝着齐公子的方向跑去。至于叶晨则是露出了一丝冷笑,真当我的便宜是谁都能占的?那你可想的有点多。
招待所房间里的于秀凝和陈明两口子也立刻闻声下了楼,于秀凝一出招待所的大门,就看到顾雨菲正守在齐公子的身旁,而齐公子正倒在地上打滚,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空气中还弥漫着没有散去的火药残留,于秀凝赶忙对着顾雨菲问道:
“小菲,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顾雨菲的脸色有些古怪,正考虑该如何回答的狮虎,就听到一旁的叶晨开口说道:
“姐,齐公子估摸着只想吃鸽子肉了,拿枪打鸽子的时候,手枪突然炸了膛,脸都让火药给灼伤了,我看眼睛好像还出了问题,恐怕得赶紧去医院啊!我这大舅哥仁义啊,他这是是替我扛了灾啊,他打鸽子的那把手枪,正是我刚从黑市上买的那把,他这医药费我全包了!”
叶晨的话顿时让顾雨菲的小脸变得通红,有些嗔怪的看了叶晨一眼,但是却没有反驳什么。可齐公子就不一样了,正在地上疼得四处打滚的齐公子,听到叶晨唤他的那一声大舅哥,顿时觉得胸口气血一阵翻涌,“噗”的一下,一口老血没压住,直接喷了出来,然后眼前一黑,瞬间不省人事了。
叶晨的话信息量有些大,于秀凝好不容易才捋清了事情的脉络,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我先去联系一下主任,齐公子这伤势需要马上送去医院,忠义,要不你也跟着一起送齐公子去医院?”
于秀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叶晨,她总感觉齐公子受伤,和叶晨有脱不开的干系,这恐怕是叶晨故意而为之的,目的就是打破招待所的封锁,往外传递情报。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该适当的跟叶晨撇清关系,钱固然好,但是那也得有命花,真让总部知道自己和红党沆瀣一气,是要被家规处置的。
只见叶晨笑了笑,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让我陪着美人儿我愿意,陪着男人算怎么回事儿?有那工夫我还不如上楼睡一觉呢,这种事就别找我了,我和我这位舅哥,是向来都不对付,估计现在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这张脸,我就不去给他添堵了。”
说罢叶晨也没理会院里的众人,径直朝着楼上走去,顾雨菲看着他离去的北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从叶晨那里已经得知了具体的详情,对于他的分析也非常认同,然而顾雨菲却没想到叶晨会利用齐公子来打开突破口。
招待所门外负责监视的小贩,随后就看到了医院的救护车开进了招待所,他们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了东北局的杨克成,杨克成收到信号,知道针对民主联军总部的那个叛徒,可以正式动手了,连忙取出了备用电台,准备发报……
接到于秀凝的电话后,李维恭第一个反应就是坏菜了,情急之下,他随口问道:
“秀凝啊!你说这次行动是不是要泄密了?”
于秀凝沉默了片刻后,对着李维恭回道:
“招待所周围早就出现了异常,平白无故的多了不少的小商小贩,当时齐公子出事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很大,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行动恐怕是已经泄密了!”
李维恭把自己重重的摔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哈尔滨的姜鹏飞不是要危险了?”
这还用猜么?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眼下东北三座重镇中,沈阳、长春已在国党的掌握下,唯独缺一个哈尔滨,如果哈尔滨再能得手,那占据东北九省之地,基本上就算是探囊取物。于是在李维恭和齐公子地策划下,督察处向哈尔滨派遣了大批武装特务,准备趁红党立足未稳之际,一举拿下这座“东方的小巴黎”。
对于这次“暴动”,李维恭是满怀信心的,姜鹏飞此人当过汉奸部队的长官,按理说怎么也该是能文能武了,最主要的,是他背后还有军统这座靠山。如果他能率领手下一举颠覆红党在北满的这座大城市,日后李维恭在同僚面前,也就可以摆摆老资格了。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只是一次不经意的意外,就导致情报外泄,行动还没开始,就功亏一篑了。
此时督查室的几位大员除了齐公子尚在医院住院,其余的四人都站在李维恭的办公室里,这时候手底下的特务,偏偏没眼色的进来询问:
“李主任,招待所现在还需要隔离吗?”
“隔离个屁,没看见吗?被隔离的人都站在这儿呢,这次行动失败了……给我滚出去!”李维恭气的好像一条疯狗似的,对着手下的特务乱吠道。
李维恭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赶忙慢慢扶着椅子坐下,这时叶晨赶忙上前,轻声问道:
“恩师啊,你的药呢?放哪儿了?”
李维恭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身后衣架上的大衣,叶晨心领神会,赶忙从大衣兜里,翻出了李维恭的降压药,估计再晚一会儿,李维恭这个老小子,就得被气嗝儿屁了。李维恭在叶晨的服侍下吃了降压药,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这时就听叶晨轻声劝慰道:
“恩师啊,你有什么火儿就发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我们这都是您的学生,又不是外人,您可千万别憋坏了身子!”
顾雨菲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看向了天花板,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晨是什么样的孝子贤孙呢,然而顾雨菲偏偏是整个督查室里唯一的知情人,看着叶晨这精湛的演技,顾雨菲好悬没憋住笑出来。
李维恭的脸色惨白,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发什么脾气?发脾气管什么用啊?郭平飞让红党直接给抄了老窝,暴动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这是比通化暴动更大的惨败啊,我该怎么向总部交代啊,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们这些人给丢尽了!”
李维恭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任谁都没想到,齐公子想要在叶晨面前杀鸡儆猴,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枪居然爆膛了,事后于秀凝仔细的勘察了那只被炸的支离破碎的枪支,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在那样剧烈的爆炸中,估计有什么线索,也都飞灰湮灭了。
李维恭此时成了重庆最大的笑话,手下人拿枪打只鸽子,结果把自己给搞进了医院,最终导致情报外泄,这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就连毛齐五听了,都骂了一句酒囊饭袋,他此时连报告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李维恭对着顾雨菲问道:
“小菲啊,你表哥的情况怎么样了?”
齐公子的人缘该说不说,真不是一般的臭,他住院那么大的事儿,整个督查室除了顾雨菲以外,根本没人过去探视,就见顾雨菲轻声说道:
“我表哥的脸部重度灼伤,眼睛被崩瞎了一只,一枚弹片扎进了脑子里,因为位置太过特殊,没法轻易取出来,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李维恭听了一阵无语,你说你要是行动过程中受伤,好歹也能混个立功嘉奖什么的,你打鸽子让枪给崩了算是咋回事儿?我想帮你搪塞都搪塞不过去。
陈明在办公室里全程都低着头,他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心高气傲的“肚脐眼”能有今天这局面,恐怕他自己都没想到,不过还真是解气啊,看到姓齐的倒了大霉,陈明的心里是说不出的舒爽。
这时就见叶晨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李主任,我觉得这件事情齐大队长完全就是帮我背了锅,估计上次我审讯赵致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那边的耳朵里,他们这是对我展开的锄奸计划,利用我在黑市买来的手枪,意图对我进行加害,没想到却让齐公子挡了枪!”
叶晨此时虽然主动把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但是在场的众人眼睛却是明镜的,这件事还真就怪不到叶晨的身上,所有人都知道叶晨的手枪是被齐公子给收缴的,刚进招待所就被下了,无论如何都怪不到叶晨的头上,这时就见于秀凝站出来说道:
“主任,您别怪我多嘴,在我看来小齐这回纯粹就是自找的,我说这话也不怕小菲生气,我弟忠义平时多老实的一个人?整个督察大队您可以打听一下,就没人能挑出忠义的不是来,可偏偏就是这个齐公子,整天对忠义咬死了不放,对忠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刚进招待所就把忠义的枪给下了,现在落得这个地步怪的了谁?”
于秀凝的话也暗合李维恭的心意,手底下的人明争暗斗,他把控大局,是他的一贯策略,这能显出自己制衡的本事来,可是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因私废公,不能耽误他赚钱,偏偏这两点齐公子都没有做到。李维恭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我心里有数,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这次要不是我反应及时,被抓的就不仅仅是郭平飞一个人了!”
于秀凝有些玩味的看着李维恭,然后问道:
“那个内线还没有暴露?”
李维恭看了眼面前站着的四位学生,沉声说道:
“事已至此,我也就没必要再跟你们藏着掖着了,策划这次暴动,主要就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内线,他叫何迹云,是民主联军总部作战科的副科长,四平战役以前,他就已经开始替我们收集了大量的情报,我们在东北战场的军事优势,这个人功不可没。本来我打算这次行动成功之后,再把他撤回来,可是现在他和行动计划一起都暴露了,所以我只能安排人把他给紧急撤离了。”
叶晨心中暗恨不已,到底还是让这个杂碎逃离生天了,看来他能做到作战科长这个位置,自身的军事素养功不可没,要不然也不会发现我军对他的暗中监控。不过山水有相逢,早晚大家都有见面的一天,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炮制这个家伙。
于秀凝露出了一个庆幸的表情,然后说道:
“幸亏如此,要是连他也被红党给抓住,那可真的没法向总部交代了!”
“算了算了,你们都出去吧!”李维恭心灰意冷的挥了挥手,把众人遣散……
夜晚,老杨的书店里,叶晨和杨克成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老杨对着叶晨说道:
“忠义啊,你这次的情报确实太重要了,如果让敌人得逞,那东北最后一个立足点我们都可能会丧失,整个东北的局面都会很危险!”
这时叶晨对着杨克成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这次怎么还让何迹云给跑了?”
杨克成的脸色不大自然的,对于这件事情他也很恼火,这边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搞到的情报,结果最后还是没能按住这个叛徒,不过他还是向叶晨解释道:
“对,我们还是晚到了一步,当时部队驻扎在四平期间,他和当地的一个地主女儿勾搭上了,算是中了美人计,这个女人是三青团的一个区队长,他就这样被拉过去了!”
叶晨冷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放心吧,他跑不了的,李维恭已经派人把他接回来了,等到了督查室这一亩三分地儿,我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有时候活着未必就是件好事,他难受的日子在后头呢!”
杨克成自然是知道叶晨的底气,他现在可是沈阳出了名的财神爷,无数的人要看叶晨的脸色吃饭,想要收拾一个何迹云,甚至根本都不用叶晨亲自动手,就会有人抢着前赴后继。老杨拍着叶晨的手臂说道:
“幸亏你在招待所没什么意外,要不然我就只能拿根儿绳上吊了,你是不知道啊,当外围的同志告诉我,救护车进了招待所,拉出来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心都揪了起来,唯恐你出一点意外!”
杨克成的话没有丝毫的夸张,叶晨这次提供的情报实在是太重要了,为配合叶晨送出情报,东北局几位领导被彻底惊动了,沈阳城全体地下党员,都是二十四小时莫名其妙地待命,这还不算周边城市中,那些随时候命准备抽调增援的同志。
“老许啊!你以后可要听话呀!知道么?你就是来搞物资的,搞情报的事跟你不沾边,懂了吗?顺手牵羊那业余爱好,还是把它戒了吧,这样你就能安全,我也能够省心了。市委转达东北局的命令,哪怕沈阳城的情报员全都牺牲了,你老许也绝对不能出事。不然就是你这边葬礼,我那边枪毙。”
老杨这劝诫有点意思,不像命令,反倒像是哀求。他不哀求行么?眼下叶晨在红党情报界的地位,几乎都要数一数二了。能把一整套的军工生产线弄进北满,哪位情报员有他这出奇冒泡的本事?这等功绩意味着什么?表明日后在天下的角逐中,我们可以放手和国党叫板了……
此时的齐公子,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糟心的听着手下特务的汇报,齐公子强忍着剧烈的头疼,对手下问道:
“我出事以后,许忠义当时有什么动静?”
手下的特务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说道:
“当时许科长跟于督察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回了招待所的屋里睡觉去了,直到李主任的电话打到了招待所,他才随着众人离开!”
此时齐公子的脸色狰狞的可怕,爆膛产生的灼烧让他失去了以前那副俊俏的面孔,此刻的他比起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那是好不了多少,都是巨丑无比,再加上被崩瞎了一只眼,要是穿的落魄点,拄个棍儿在街上乞讨,都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手下人离开之后,齐公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比起生理上的伤痛,自己的屡次失败,让齐公子不由得开始审视自己,从打来到沈阳的那天开始,自己就没有一件事情顺利的,先后被于秀凝和叶晨给上了一课,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敌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