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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历
pm2:40。
伊比利亚境内。
双圣都·马德里大学。
伊比利亚有多所享誉国际的高等学府,它们在各自的领域内具有显著的学术声誉和影响力。
而在所有的学府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伊比利亚国立学院,或者应该称呼它的全名——伊比利亚国立联合院校。
联合院校,是由多所独立高等教育机构组成的合作组织。这些组织通常成立的目的是为了促进成员院校之间的协作和资源共享,以提高教育质量、扩大研究范围和增强机构的整体实力;而位于伊比利亚“双圣都”的马德里自治大学则是被称为帝国双雄,它与里斯本大学一起被视为整个联合院校的领头羊。
此时,在马德里大学的一间明亮宽敞的奇术课堂内,阳光透过大窗户洒在整洁的教室里,创造出一种温暖而舒适的学习氛围。
墙壁上挂着最新的交互式电子白板,旁边是一排整齐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和参考资料。
学生们坐在现代化的课桌椅上,他们的面前摆放着谱系投屏板和学习用品,准备好随时记录老师的讲解和讨论中的要点。
在讲台上,经验丰富的汉萨·阿诺教授正在使用多媒体教学工具进行讲解。
汉萨·阿诺是一位不苟言笑、面容严肃的教授,他的外貌显得十分威严,给人一种不容轻视的感觉。
汉萨教授的头发已略显稀疏,银白色的发丝整齐地梳理着,边缘微微泛着灰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他的眉毛浓密而棱角分明,下方是一双锐利的眼睛,透露出严谨和深邃的光芒。
这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人心,让学生们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对于讲台上的教授,学生们是又敬畏又怕,这不仅是因为汉萨·阿诺教授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还包括他有时候露出的的言行举止里似乎隐藏着一些别的东西,总让会面者都感到模糊的恐惧与厌恶。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硬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那么伊比利亚高等学府的学生们会用一个专有的名词来形容这种让他们觉得难受异常的感觉,这个专有名词就是——恐怖谷效应。
恐怖谷效应是一个心理学概念,这一理论主要用于解释人类对于机器人或其他类似人类的实体(伪人)的情感反应,特别是当这些实体在外观和行为上非常接近(但不完全相同)于真实人类时,人们可能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或恐怖感。
恐怖谷效应可以用一个曲线图来解释:随着一个非人类实体(如机器人或类人实体)的人类化程度增加,人类对这个实体的情感反应会从积极逐渐变为消极。
在这个曲线的某一点,当实体非常接近于人类但仍有明显差异时,人类对其的情感反应会突然降至谷底,产生恐惧、厌恶等负面情绪;而当实体的外观和行为足够接近真人以至于几乎无法区分时,这种负面情绪会减弱,情感反应会重新变得积极。
而在泰拉,只要是效应,就不得不跟弥母病毒或者弥母素牵扯上关系。
那些身患[奇蹄病]、[矿石症]、[异化症]的伪人群体在某些方面已经把恐怖谷效应具象扭曲化了,它们已经成为了一个特殊的超级符号。
是的,伪人的群体中存在着一种能够让人类恶心到想吐,甚至直接在生理层面上恶心死的病毒——[恐怖谷效应弥母病毒]。
伪人群体在泰拉本身就不受待见,就算是没有恐怖谷效应存在,它们也会被排挤,而现在加上[恐怖谷效应弥母病毒],伪人群体在泰拉的处境就变得更加糟糕了。
而哪怕伪人能够通过注射弥母疫苗来消除[恐怖谷效应弥母病毒],但是它们同正常群体之间的隔阂也愈来愈深,这种隔阂就好像它们已经不再能和正常或健康画上等号了。
这种阴暗、隐伏的恐怖念头会让人想到某种遥远、无法估量的鸿沟,更奇怪的是,在会面者中这种念头非常普遍而且始终阴魂不散。
汉萨·阿诺教授给学生的感觉就是这样子,学生们觉得强烈的不适感或恐怖感,但是,学生们并不会因此而不上他的课。
因为,这里是伊比利亚联合院校,这里是帝国双圣都之一的马德里大学,这里是应用奇术学科。
一个奇术师,用[恐怖谷效应弥母病毒]来作为自己的[词条]或者[模组]构件,这奇怪吗?
这不奇怪!
一所享誉世界的高等奇术学府的教授用弥母病毒来威慑学生,让他们老实上课,这奇怪吗?
这不奇怪!
所以,有些充满古怪和矛盾的事情总是就这样子稀奇古怪的合理化了,而且这种合理化背后的根据都是有所考究的。
“有一座海岛,在533年时,上面住着一些雾都人、法兰人和柏林人。岛上没有奇术师,也没有谱系网络,也无法收发电报,而到这个海岛上的邮轮每六十天才来一次。
而你们要知道,当时的有央板块内还处于群雄争霸的局面,联盟的雏形还未形成,境内的诸多国家都在争着成为有央的霸主,试图缔造一个堪比奥列庭和狄瓦帝国的大一统国家。
这年9月,邮轮尚未抵岛,岛上居民仍在谈论他们所见最后一期报纸上关于卡约夫人即将因枪杀《法兰第一民情公报》编辑卡尔梅特而受审的消息。因此,当邮轮终于在9月中旬抵达,人们全都怀着急不可耐的心情涌向码头,想听船长说说最后法院如何裁定此案。
然而,他们听到的消息却是在过去的六星期里雾都人和法兰人已按此前的协约结盟,共同对柏林开战。
这样一来,这六个星期的时间就变得有些别扭了:岛上的居民依然如朋友般相处,可实际上他们已经成为敌人。”
课堂上,汉萨·阿诺教授正给自己的学生们讲着课,一个个泰拉音节从对方口中“泵出”,是的,如同水泵一般的泵出,明明不生硬,却给人一种古怪感。
现在,教授正给学生们上一节复合课。
这是一节舆论课,这是一节政治课,这是一节媒介传播课,这是一节奇术讯息课······
此刻,汉萨·阿诺教授讲课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而讲台上的学生们则是在各自做着笔记,学生们在各自的笔记上对同一件事情做出不同的客观上的记录。
有的人通过显目符号标记好之后,理性的写下:大众传播影响人的认知和行为——雾都和法兰的结盟,共同对柏林开战消息的传来,使得这座岛上的人们立场发生了变化,喜笑颜开的三方,因为讯息的传播,立场瞬间转变,彼此立刻成为了敌渊般的存在。
有人在分析立场的角度上写下:他们被一种国民身份标签牵连,客观上成为不同阵营的敌人。
有的人言简意赅的写下:信息改变认知。
有的则是在时空的距离层面上思考后写下:时间与空间不对等,身份地位差异,信息传播的滞后性。
有的则是从舆论的方面思考后写下:人是受信息操控,舆论左右,意志是可以再发生变化的,只要变量足够大,发布舆论的存在足够庞大,甚至足够···威权——倘若威权覆盖舆论,自由意志是否真的能够在威权中存续?
学生们思考着,而教授那如同地狱笑话一般的典故还在继续:
“把上述的例子放在宏观上继续观察,这些岛民的境况与身在有央境内的大多数人大同小异——岛民获知开战消息的时间比实际开战的时间晚了六星期,而身在诸国的人也一样“后知后觉”,只不过延迟的时间较短,六天或六小时而已。
既然延迟是不可避免的,也便意味着一定存在这样的时刻:普通人人仍按部就班地经营着自己的日常生活,对这场迫在眉睫且即将颠覆其生活的战争茫然无知,而他们所努力适应的环境也已不复存在。
至开战的那一刻,世界各地的人仍在生产注定不可能被装运的货物,仍在购买注定不会被进口的商品;老百姓规划着自己的职业,企业则筹谋着做大做强,社会充满希望和期冀,大家坚信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就是世界的本来面貌。
还有人通过书籍,甚至刚成型的谱系网络来描绘这个世界,他们对自己头脑中的世界图景坚信不疑。
逾四年后,在一个星期四的清晨,停战的消息翩然而至,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们因屠戮的终结而感受到莫可名状的安慰时,却不知在真正的停战到来之前的五天里,仍有数千年轻人战死疆场。而在此之前,人们已经欢庆过战争的结束。”
汉萨·阿诺教授仍旧用不悲不喜的语句说着话,而学生们略微思索片刻之后,就深刻明白了汉萨·阿诺教授所描绘的故事是何等的地狱。
真实而魔幻,如同地狱笑话一般。
他们为何而战,为何而停不受自己决定。
滞后的效应,让世界扑朔迷离。
永远都有信息差。
即使谱系网络遍布泰拉,即使今天的信息如此发达。
中介、信息差、信息费用、知识产权、信息产权、专利、市场、地产·······
庞大的信息链条构造出无数茧房。
“我们对于自己置身其中的环境的了解远非直截了当。关于外部环境的信息来得或快或慢,但只要我们认准了自己头脑中那幅图景是真实的,就一定会将这幅图景等同于外部环境本身。
我们很难对加诸自己头脑并影响自己行为的那些信念进行反思,却又总是自以为是地嘲笑其他民族或其他时代的人所迷信的世界图景是多么荒诞不经。
在这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的影响下,我们坚持认为“他们”需要了解的世界与“他们”已经了解的世界往往判若云泯。我们也能看到,当“他们”对臆想中的世界进行治理,或于其中展开斗争、交易与变革时,“他们”的行为或许能对真实世界产生实质的影响,也可能只是镜花水月。”
汉萨·阿诺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开始传来一股奇妙的心悸,这种心悸非常莫名其妙。
汉萨·阿诺教授皱着眉头,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而他的突然沉默引起了学生的关注,学术们抬起头,一脸关切的注视着他。
许是在这具身体待了快四十多年了,或者是因为学生们的注视,亦或者他已经意识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宿命就在今天了。
所以,他并没有遵从内心的直觉,反而是留下来,把今天这节课给讲完。
“舆论、信息差、外部世界与脑中影像,有时候正如那哲学上最为著名的[洞穴寓言]一般,信息与信息的传播之间存在洞穴墙,洞穴内的人认为火光投射到墙上的影子就是世界的全部,当洞穴内的囚徒被解放出来并且回头看清楚背后火把与木偶所组成的‘真相’时,它们中的大多数反而认为‘真相’才是幻觉,从而拒绝接受真相。”
咚咚咚——
汉萨·阿诺教授感觉到自己身体传来的感愈来愈强了,他觉得头痛难忍,并且产生了一种完全陌生的古怪感觉,就好像有其他人正在试图再次占据这具身体的思想。
“……,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很容易把周边环境或者他人希望我们了解的环境当成真的环境;就像是现实中媒体给我们创造的拟态环境,只是他们主观上提供的信息环境,不是我们真实身处的世界,所以……我们会对真实世界产生错误的信号;当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脑海中所形成的世界已经基本成型时,再次想要打破并改变那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汉萨·阿诺教授笨拙地使用着自己的声带,摸索着发出一个个音节,而且在措辞时也显得非常古怪与生硬,就好像他完全是通过书本学会泰拉语的一样,这种蠢笨的感觉,他只在自己第一次夺舍真正的汉萨·阿诺教授时才出现过,现在,他又再次出现了。
咚咚咚——
谁在窥伺,黑夜的阴影?
谁在逼迫,心中的恐惧?
野兽无锁链,自由意志开始躁动!
“教授”艰难的抬起头,发现学生们正用惊恐异常的目光望着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身后……
他转身回望,随后,看见那一袭黑色教士袍,以及,那双琥珀色的双眸。
随后,他瞧见了一轮琥珀色的月亮,颜色如同真菌一般的鼓胀月亮渐渐西沉。
那琥珀色的月亮,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迷幻。
不由自主,他陷入噩梦的漩涡。
金枷玉锁,华丽的囚笼,
世界在沉默,火焰在焚烧,
谁在烹煮我,沉默的世界?
他狼狈不堪的低首望向自己的躯体,身上满是擦伤与血迹。
他苦涩的笑了起来。
“这……是……宿……命……”
随后。
皮囊血肉,逐渐剥落,
连骨骼裸露,红与白的裸谎。
“啊——”
学生们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
血液从教授身体的裂缝中渗出,滴落到地板上,发出淅沥沥的声音。
他们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而黑色教士袍男子抬起自己的头颅,琥珀色的双眸望向学生们。
有些学生发出尖叫,试图逃离,但他们的脚步仿佛被恐惧粘住了一般,缓慢而笨拙。
这群年轻的心灵被永久地烙印上了不可名状的恐惧。他们见证了人类理智的边界被撕裂,以及那深不可测的黑暗如何吞噬一切光明。
而这仅仅是开始,由天国第一持剑人所带来的血色恐怖于此刻,蔓延整个伊比利亚。
这是人间奇迹所带来的黑暗,整个伊比利亚都将被这血色的恐怖所笼罩。
此刻,荒诞的感觉笼罩在学生们的心中,他们仿佛置身在刚才“教授”所讲的地狱事故中,茫然无知,充满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