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摆出这腰牌来了,还问他可不可以作甚?掌柜苦着脸,干笑着:“也不知您想聊什么?我知晓的也不多!”
“就聊聊先前我们问的,这好端端的药材铺子为何要改成成衣铺子?”季崇言说着,指了指面前空的空凳子,道,“坐下说罢!”
如此反客为主的招待他这个掌柜……掌柜腹诽了几句, 干笑着坐了下来,开口道:“我本不是成衣铺子的掌柜……”
“我知道。”那个吃完莲子糕又挑了块桃花糕的女子开口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这成衣铺子挂起来的成衣十件里头有七件是女子的衣裳,似你们这般女子衣袍卖的更多些的成衣铺子的掌柜多半是个女子,而你却是男子。”
有人买成衣或许看上了直接便挑走了, 可更多的怕还是想试一试的。一个女子来买成衣,且还是需要试裳的成衣, 定是更喜欢这店里的掌柜是个女子,而不是男子。
当然,这铺子里也是有女子打下手的,可对于要在店里换裳的女子而言,自是更信任女子的,所以,不少成衣铺子的掌柜多半是女子,男子并不多见。
以王家的财力,若是想找个女掌柜轻而易举,可却用了眼前这个掌柜想来自是有原因的。不是这个掌柜卖成衣的手段尤为出众,便是这个掌柜是家里信任得用的老人了。
可看这成衣铺子背靠王家也并不算热闹的生意,想来多半是后者。再加上这成衣铺子是药材铺子改的,这掌柜多半在王家呆了许久,深受王家信任了。
看着眼前干笑的掌柜,姜韶颜咬了一口甜软的桃花糕, 打量了他片刻之后,又转头看向周围。
这举动看的干笑的掌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不安, 正想说什么之时, 却见女孩子突然吸了吸鼻子,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再次睁眼,那双原先看起来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此时却定定的朝他望来。
一旁的“天青布”也顺着女孩子的目光朝他望了过来,两人齐齐向自己望来,神情如出一辙,莫名的给人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即便是坐在凳子上,可掌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腿脚有些发软,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开口,女孩子却突然出声道:“你原先就是这药铺的掌柜吧!”
在掌柜微变的脸色中,女孩子笑了笑,目光落到了他的腰间:“你是成衣铺子掌柜,日常接触来买成衣的客人,这些客人多数讲究, 所以你为自己了配香囊, 如此将自己捯饬的讲究一些于日常买卖成衣生意上确实有所益处。”
“只是, 你这配的香囊却不是外头香料铺子里的香囊, 我闻了闻,除却常用的几种香料之外还添了几味有凝神舒缓功效的药草。这配制的味道虽然还算可以,可若是香料铺子出手,药草与香料之间的味道衔接不会这般生硬,当有所过度,你这个却不是,所以,当不是配香师傅所制,是你自己做的?”
女孩子说罢,也不等掌柜出声答话,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水点心道:“掌柜好客热情,很会做生意,连备好的干果点心盘里都放置了生姜红糖配以药草做的糖饼,有些女子每逢月信会腹痛,便多食这这些东西,掌柜果真体贴的很,寻常男子懂这些的不多。”
“会的东西、学过的东西是融入骨子里的,眼睛一眼瞧不见,却能深切体会到。”女孩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笑了,“掌柜似乎对医理药草相关的东西有些格外青睐。”
话说到这里,对上面前那两张神情如出一辙的脸,掌柜连忙干笑着摆手:“哪……哪有……”
“有。”女孩子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指向他抬起的手,道,“掌柜的手虽不算好看,却也十分干净,可你右手食指偏向拇指的指腹却有些发黄,那一块成茧凝结成了死皮,一看便是长久摩擦所致。”女孩子说到这里,做了个拇指手指轻轻梳理的动作,而后道,“很似是长久帮着分拣长株晒干的药草时留下的摩擦茧……”
掌柜面上的干笑依旧没停,这是出自本能向众人展示的“热情好客”,只是眼下这表情委实是口不应心,看起来僵硬的厉害。
“掌柜那时帮着分拣的是什么长株的药草?”女孩子冷不防开口。
此时心境与表情已然割裂开来的掌柜反应不复先时的迅速,本能道:“是……”
一个“是”字才出口,便猛地反应过来,对上面前两张似笑非笑的脸,掌柜张了张嘴,原本还想遮掩的心思彻底打消了,只得无奈道:“这位小姐说的是,我原先确实是这药铺的掌柜。”
“因着原先经营药铺做的不错,是以,待到掌柜把药铺改成成衣铺了,便直接让我顶上试了试,后来因着做的不错,便一家一家的开了下去。”掌柜说着看向面前两人,苦笑道,“您二位这样的贵人找我问的这些事,洛阳城里随便寻个老人都知晓,又何必特意跑到铺子里来问我呢?”
季崇言眼皮掀了掀,看向他道:“问你自然是想问些旁人不知道的事,譬如好端端的药材生意为什么不做了。”
“这我怎会知晓?”掌柜无奈道,“我便是个替东家打工的掌柜,东家一声令下,我还能反抗不成?又不是不想干了!”
这话听的季崇言不由蹙了蹙眉,眼见他蹙眉,擅察言观色的掌柜自然不会不知晓他这是不满了,连忙苦笑着解释了起来:“东家莫名其妙的舍了好端端的药材生意我也不解,毕竟我原先那药材生意都做惯了,要知道,我当药材铺子的掌柜可远比当成衣铺子的掌柜厉害的多,可这里头的理由掌柜又没得毛病还特意来告诉我的……”
话未说完,却听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挑拣的长株药草是什么药草?”
这话一出,正抱怨苦笑的掌柜脸色蓦地一僵,面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
季崇言偏头看了眼一脸若有所思的女孩子,将拍在桌上的腰牌往前推了推,对被吓的猛地一跳的掌柜道:“掌柜认真想,我等不急!”
一席话说的掌柜忍不住再次瑟缩了一下,可不等他有所反应,女孩子的声音也跟着紧随其后的响了起来:“能叫一个掌柜亲自挑拣的长株药草必然不是普通药草,掌柜慢慢想,不要想错了!”
一句“慢慢想,不要想错了”听的掌柜瑟缩的更厉害了。
面前这两个表情如出一辙的男女如此一唱一和的,若说这两人对他挑拣的药草没有一点眉目,又怎会这么说来?
心中煎熬一片,在出卖不出卖老东家这件事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掌柜才吞了口唾沫,口齿不复先时的机灵,结结巴巴道:“那药草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治疗外伤……”
“麻蒙草?”女孩子看着他,挑眉。
掌柜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不等他说完,就报出了药草的名字,果然是心里头有所眉目的,毕竟这世上长株药草多的是,哪个能立时猜到是麻蒙草的?
既然如此,那老东家也别怪他了,再说药材铺卖麻蒙草又不触犯律法。
到底也是个人精,都这样了,与其瞒着惹怒了面前这两人把自己赔进去,还不如爽快的招了,是以迟疑了一刻之后的掌柜爽快的开口道:“这位小姐说的不错,就是麻蒙草!”
只是招归招,心里头到底还是向着老东家的。是以掌柜说罢忍不住又解释了起来:“不过药铺里的麻蒙草也不算多,都是我一个人处理的。您二位看看我这样子也知晓我嘴皮子厉害,手头工夫却不算利索,都是我一人处理,寻常也处理不了多少的……”
“你速度不快,每一日处理的也不多,可手指上却已生茧。”女孩子却在此时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在他生茧的指腹上顿了顿,才道,“想是处理了好些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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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对方那无所遁形的目光,掌柜眼皮跳了跳,只得硬着头皮道了声“是”,而后继续说道:“我当上掌柜不久之后,东家就叫我来做这些事了,前头有没有让旁人来处理麻蒙草,我不知道。”
虽然不知晓内情,可掌柜这样掌管药材铺子的人精自是能隐隐察觉出些不对劲的:譬如处理麻蒙草东家不让旁人知晓,那些处理的麻蒙草从未入账,也不知晓去了哪里这些古怪等等,可东家不说,他自也当不知道。
圣人有云,知道的太多,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再加上之前东家莫名其妙的不做药材生意了,他也能隐隐猜到东家估摸着做了些什么事,只是具体做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掌柜将自己知晓的招了个干干净净,而后便巴巴的看向面前两人,拭了拭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析出的汗珠,道:“两位,这……我知晓的也就这么多了,您二位还要知晓什么不如直接去找我们东家……”
“你们东家王老太爷、王老夫人同王大老爷、王大夫人他们昨晚连夜出城了,”季崇言闻言却淡淡的向他看来,“所以,我们还有一事想问。”
掌柜抽搐了一下嘴角,听季崇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