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庭枝闻言,莞尔而笑。 之后,一封信顺势呈到妘中阙面前:“这是家父给您的信,请妘伯伯赏脸阅览。” 妘中阙微愣:“给……我的?” “是,”魏庭枝态度诚恳而谦逊,“家父久仰您大名,早就想与您结交,打制暗器正好是个桥梁。” 妘中阙内心轻哼:怕只是你与我儿并肩看朝阳的桥梁。 但当着这么多人,且对方彬彬有礼,他也不好与小辈计较。 何况帝都权贵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圈子里有的是纨绔公子、轻薄少年,如魏庭枝这般年轻有为又性情稳重的,少之又少。 宇然若看准了,认定了,倒也没什么不能相交。 妘老夫人心里则有些惆怅。 魏庭枝人都来了,随马蹄跑了千里之遥的亲笔信,除了帮儿子要她家老三,还能是什么。 老三若是以前的妘青芜,她自是打死也不答应。 辛苦生下并养大成人的孩子,凭什么白白送给别人当儿子? 可眼前的妘宇然,却只是借用青芜身体的异世灵魂。 妘家堡为他提供栖身之地,他则为妘家人带来慰籍。 如今腿好了,想展翅高飞,妘家堡没理由拦着。 拦是不能拦,但相处了好几年,真走的话,也真舍不得…… 正怔怔想着,忽听妘中阙惊讶道:“把帝都商铺过户给宇然?” “什么?”妘老夫人和所有在场者一样心中吃惊,“这是魏~~” 脸一转,直接问魏庭枝,“你父亲的意思?” “是,”魏庭枝浅笑,“只要宇然住进魏府,那三间带后院的铺面即刻转到他名下,以让伯父伯母心安。” 妘家人面面相觑。 帝都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那么大的铺面,说送就送,这…… 众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妘宇然。 妘宇然在突袭而至的局促中一脸懵:“我、我不知道……” 魏庭枝看着他温声道:“父亲说初次去魏府时,没机会给你见面礼,这个铺子,算是补偿。你想用铺子做什么,都随你意愿。” 妘宇然的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的尺寸我已量下,待回京都,四季换洗衣衫应已全部备好,”魏庭枝连眼神都饱含体贴,“路途遥远,你不要带任何东西,轻装简行即可。” 这段话,满满都是信息量。 金暮黎毫不给面子地轻声啧笑。 妘宇然猛然低下头,白皙脸庞如同涂了胭脂,直红到耳根。 妘千陌无病轻咳一声,“那个,爹,您……” 妘中阙也咳一声,眼睛并不看魏庭枝:“啊,这个,虽然魏府很有诚意,但我……还是考虑考虑吧。” 魏庭枝内心焦急,面上不显:“多谢伯父!” 肯考虑,就是有希望。 考虑总比一口回绝强。 妘百草哼道:“这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说撬走就撬走?没那么容易!” “二哥的心情,庭枝能理解,换作庭枝,也不会轻易放手,”魏庭枝道,“但二哥可以放心,宇然到了魏府,庭枝绝不会让他受半丝委屈。” 妘百草轻嗤:“现在说得好听,待他受委屈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知道?谁帮衬?” “那……二哥希望庭枝如何做?”魏庭枝未皱半丝眉,“只要能让伯父伯母大哥二哥放心,哪怕是以血对天发重誓,庭枝都愿意。” “不用,”妘宇然突然出声,随后解释,“发誓的时候是真的,背叛的时候也是真的,何必遭人恨。” 金暮黎微微挑眉:“若真的再来一回,能不犯傻、让家人伤心?” “不会,”妘宇然答得斩钉截铁,“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我不会再想不通。轻视自己的生命,并不能惩罚别人,只会让双亲痛苦。” “说得好,”金暮黎笑道,“算你脱胎换骨,没白来一回。” “不用假设,不会有那一天的,”魏庭枝沉声道,“魏朝之不在了,父亲会把你当亲儿子;我没了哥哥,也会把你当亲弟弟。即便有人恶意挑拨,我也只信你一个。” 妘千陌微愣:“魏……朝之?” “嗯,魏朝之,我哥哥,”魏庭枝道,“三年前出门办事时,遇到杀人夺财的强匪,没能脱身。” 客厅陡然一静。 三年前遇恶事而去,该有多年轻。何况匪徒夺命,必是连托孤的机会都没有。 “抱歉,”妘千陌道,“我虽不知情,却提了你的伤心事。” “无妨,”魏庭枝道,“逝者已逝,没什么不能提的。” “那你……”妘老夫人语气犹疑,“魏家香火……” “伯母放心,”魏庭枝如同舌战群儒,各个击破,“哥哥走时,膝下已有一女两子,不怕后继无人。” 妘老夫人暗松一口气。 待要再问,魏庭枝却道:“所有大问题、小细节,家父都已在信中言明,伯母闲时,可与伯父讨论。” “那就这么说,”金暮黎不待老两口反应,直接站起身,“若有下文,你二人别忘了请我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