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眼前这个眉眼冷厉、身高近一米九的青年男子时,周不宣略显急促的心跳,早已平缓下来。 四目相对,男人伸出宽大手掌:“阎奇琛,幸会。” 周不宣五指浅握:“周不宣。” 阎奇琛凝视着她,目光似要把其魂魄从身体里钩出来。 周不宣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重咳一声,抽出手指,冷冷直言:“阎先生,你失礼了。” “抱歉,”阎奇琛道,“终于见到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家乡人,太激动,请周姑娘海涵!” 他斜伸手臂,“周姑娘请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知道,”周不宣边坐边说,“你让茵蒿城出现口服液,不就是笃定这里有你想找的人么。” “周姑娘果然聪慧,这都能推理料到,”阎奇琛执壶替她斟茶,“我也知道周姑娘想问什么。” 周不宣应酬般淡淡一笑。 “周姑娘放心,你想知道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都倒出来,半滴不漏。”阎奇琛放下茶壶,“但周姑娘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八个月,”周不宣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不必隐瞒,“女婴八个月大时,窒息死亡,我接替了她。” 阎奇琛点点头,若有所思:“那她父母……他们察觉到了吗?” “孩子六个月时,母亲就死了;十二岁时,父亲去世,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女儿换了魂魄,”周不宣微微抬眸,“这些,够么?” 阎奇琛露出一丝微笑:“谢周姑娘信任。” 他侧移两步为自己续茶:“我是三年前才来这里的,但不在流风。” 周不宣微微点头,回应一下。 “我落身的地方,是紫电国西边的蕞尔小国,七岩,”阎奇琛坐下抿口茶,放杯之时,接着道,“我是该国太子。” “嗯?”周不宣略显诧异。 “是的,你没听错,”阎奇琛微苦起脸,“但那里到处都是岩石,几乎没有灵草,当太子当得一点也不开心。” 周不宣想笑。 “真的,”阎奇琛叹气,“为了练武、找草药,我每天都悄悄越过边境,跑邻国偷东西。” 这回,周不宣真忍不住笑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周不宣笑意微敛,“太子是怎么死的?” “中了慢性毒,”阎奇琛有些无奈,“争权夺利哪儿都少不了,那么一个穷地方,居然也抢储君之位。” 周不宣颔首:“人之本性。” “不瞒你说,换具身体睁眼之后,我很珍惜再活一次的机会,”阎奇琛道,“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边装傻充愣,为身体排毒,一边查内奸,除恶臣,清理整个太子府。” 周不宣轻叹:“也是不容易。” 她能想象出阎奇琛当时的危险处境,以及身边之人都不敢信、只能靠自己孤身行事时的艰难。 “第一次身陷权力漩涡中心,那个滋味……”阎奇琛无奈摇头,“老实说,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周不宣噗哧一声低笑。 阎奇琛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任她笑。 周不宣轻咳一声:“那个……你的口服液我已尝过,那味道……” 她用试探的语气直言,“若没猜错,应该不是你特意制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被否定的阎奇琛理直气壮,“我哪有那本事。” “我想也是,”周不宣刚说完便觉不对,于是解释般补充几句,“毕竟这里没有高科技,也没设备。” “有设备我也做不出来,”阎奇琛实话实说,“我是医生,不是科研人员或者制药公司。” “所以你的口服液……”周不宣进一步证实自己心中猜想,“其实是天然的?” 阎奇琛看她一眼:“你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周不宣轻轻拨杯:“过奖。” 阎奇琛的目光随之下移,落在她纤长白皙的如葱玉指上:“我花了一年时间了解七岩、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身体彻底好转后,又花两年时间讨好紫电,并通过紫电接触夏雷,进入流风,直到……” 他抬眸目视周不宣,“直到我在茵蒿城看到那本写有唐伯虎题诗治尿闭、施耐庵对联治相思、李时珍药方戏昏官等若干小故事的薄册。” “猜到了,”周不宣道,“能让同乡确定我身份的物品,只有那个。” 初听“口服液”三字时,她的内心确实有点激动。 口服液啊,这里怎会有这个名称的东西? 据百里宸所说,那药商原本是想找五大药堂谈生意,未料五大药堂同时被毙。 经过多番打听,他又找到在短短数日内迅速崛起的清正堂。 清正堂的后台是福王,福王乃当朝十六皇子,因年龄最小,极受帝宠,别的皇子都老老实实待在京中时,唯他频频出宫,四处游玩。 连封号都是“福”字,可见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有多不一般。 可以说,此后台,真乃硬得不能再硬,谁都不敢招惹不敢碰。 若能把这笔生意谈成,那后面的合作之路,就会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