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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说最少半个月,实则一个多月才回来,且有三人受伤。
金暮黎这才知晓他们因她怀孕,故意把大事瞒了她:困在蛮荒之地的凶兽群,再次发生暴动。
这回,除了人界,得到消息的神界、仙界、冥界、魔界、妖界,都各派人手,进行联合打击。将凶兽全部逐回后,加设结界。
激烈鏖战之时,帝君后背被利爪挠了个大口子,青羽手臂吊着绷带,另一位良弼则右腿微瘸。
大家都需要静养。
金暮黎既心疼,又愧疚,眼泪汪汪,不断往帝君圣殿和青羽寝殿跑,端饭端汤,伺候用药。
夜梦天想拉她回家、避开善水的话题,再难提起。
不过有他和易锦的相互配合,青羽不在家的这一个多月里,善水始终没有和暮黎单独相处的机会。
藏不住满眼恋慕之情的善水偶尔表现出焦灼,但终究还是在苦无良策下,似乎平静。
两个最重要的人受伤,金暮黎啥心思都没了,一心放在二人的恢复与调养上。
于是,善水道长派上用场。
夜梦天无法破坏,更不能阻拦。没办法,只好在易锦头上打主意,提醒他多关照金暮黎的孕体。
被撺掇的易锦其实不傻。
可担心金暮黎太过奔波、对胎儿不利却是真的。
夜梦天见他果然暂停修炼,几乎全天跟着,便放心许多。除了按时探望帝君和青羽,只管独自辛苦,带好自己的三个小宝宝。
这日,金暮黎看善水帮青羽换药、重新包扎时,突然想起什么,便随口问道:“墨擎御也去了吗?”
青羽点头:“知道我去,自己请缨的。”
“倒是颇有情义,”金暮黎笑了笑,“看在他对我哥还不错的份上,那十八根绿鹰毛我就不薅了。”
青羽轻轻一笑,没说话。
金暮黎又道:“那他受伤了吗?”
青羽摇摇头,又点点头。
金暮黎有点懵:“那到底是受伤还是没受伤啊?”
“原本不该受伤的,是为了救我于险境,才……”青羽看着被善水缠了几圈的素纱,低声轻叹,“若非他及时相助,哥哥这条手臂就没了。”
“那还真是……”金暮黎从未想过会有她和帝君以外的人,能对青羽这么好,“伤得重吗?要不要派人看望一下?”
“不必,”青羽摇摇头,“虽然伤得比我重,但魔界的药更适合疗养他的身体。”
金暮黎赞同式“嗯”了一声。
生长在魔界的人,最好用生长在魔界的药。就如她当初重伤,青羽坚决要带她回帝君神居一样。
“他弟弟墨悠犹也去了吗?”
青羽微微摇头:“那个小屁孩儿……”
金暮黎也勾起唇角:“那小屁孩儿跑地府来作死时,还问我他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很特别。啧,这破名字有啥特别的。呦呦,呦呦,哎哟不就是呦呦鹿鸣嘛,哈哈!”
青羽却道:“他的名字,的确有些特殊含义。就像帝君为宝儿取名一样,是费了心思的。”
金暮黎面露讶色:“啥含义?”
“墨乃姓氏,就不说了。悠乃悠闲、自在之意;犹,则是性情警觉的野兽。合在一起,便是取名之人对孩子的成长期望,”青羽道,“这两个字,同样来自道德经。”
金暮黎略加分析:“又警觉,又自在,还要野兽般又凶又强,这取名字的人……”
她连啧两声,“虽然比咱帝君差些,但也算厉害。”
青羽笑了起来。
半晌才道:“你能猜到他这名字是谁取的吗?”
“应该不难猜吧,”金暮黎把可能的人都数一遍,“他爹他娘?祖父祖母?外公外婆?或者……魔尊?”
青羽一一摇头否定,看着她道:“墨擎御取的。”
“他?”金暮黎不是一般的惊讶,“他俩岁数差不了多少吧?”
“原本不叫这个,是墨擎御成年后帮他改的,”青羽笑道,“再说化成人形看着年龄差距不大,但绿鹰本体时的年龄差却不小,起码在改名这件事上,绰绰有余。”
说着,见善水包扎完毕,每次因金暮黎不在场就异常冷静、一旦金暮黎在场就只能强装淡定的脸飘满红晕,不由瞥眼雪麒和跟屁虫般的易锦,笑得耐人寻味:“听说最近梦天没再吵着让你陪他回人界?”
“嗯,”金暮黎上前扶他站起,“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一下子伤了三个,她哪能走。
“如今已不便去了,”青羽伤的虽是胳膊,对起坐行走毫无影响,但难得能享受小麒儿的尽心服侍,便心安理得的受了,“你这四个多月的孕肚如此明显,不知内情的夜父夜母会是何种反应,想想便知。”
在场之人都没说话。
青羽道:“等生了再说吧,先好好养胎。”
顿了顿,突然笑得愉悦,“这回不知里面有几个。”
一直插不上话也插不上手的易锦终于跟着乐了:“起码有三四个吧?”
金暮黎哼笑:“那可好,你们谁都别指望抽出时间修炼了,都一起照顾孩子吧。”
“那也不过一两年,”青羽道,“三个小家伙才八个月大,就已会走会跑,还会喊爹爹,只要~~”
“啥?”金暮黎瞪着眼睛打断他,“小宝儿会喊爹爹了?”
青羽则瞪着眼睛回视:“你不知道?”
金暮黎委屈:“没人跟我说啊!”
“这还需要说吗?”青羽一脸的不可思议,“夜梦天抱着孩子来看我时……不是,我都听到孩子喊他爹爹了,你居然……啧,难怪你都没啥反应,我还以为……”
他用那只健康好手弹了下金暮黎的脑壳,“一天到晚想啥呢?脑子里尽是哪个美男吧?”
易锦的脸顿时黑大半,善水的脸则红如赪霞。
“瞎说什么啊,我只是没太注意,”金暮黎心里却道瞎说什么大实话,“我这注意力都在你和帝君的伤势上,哪顾得听别的声音。”
“真是难为我们小麒儿了,”青羽趁机很配合地摸摸她的头,果然没被拍开,也没生气,“赶紧回去教教吧,不能让小宝儿只会喊爹爹,不会喊娘亲。”
金暮黎拔腿就想跑,却生生忍住:“要不要我扶你去床上休息?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易锦带着一丝讨好道:“哥哥想吃什么,锦儿可以给你做。”
说完才想到什么,恨不得打自己的嘴。
青羽笑了起来:“别说,就你做的那个酱香饼和豆腐汤,味道是真不错。啊,好像很久没吃了。”
金暮黎立即道:“那让锦儿去做,正好我也很想吃。”
说罢,还摸了摸隆起的肚子。
易锦一看,什么玩意儿都顾不上了,屁颠颠道:“那我马上去擀面做饼,待会儿你们都多吃些!”
“那就辛苦你了,”青羽道,“胳膊一直这么吊着很不舒服,善水你去经阁帮我拿两本经书来,打发打发时间,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
善水应下后立即离开。
易锦更放心,马上跑向厨房。
跑着跑着金暮黎的声音还从身后传来:“好久没吃锦儿做的东西了,他最近都没怎么下厨房。”
易锦心里愈加愧疚,跑得更快了,心情也特别好,恨不得马上就能做出一桌美食来。
取书肯定比做饭快,善水回来时,易锦还在厨房忙碌。
青羽道:“没事的话,你也翻翻瞧瞧,有不懂的,可以问雪麒。”
金暮黎:“……”
哥哥你确定不是想要我的老命?
善水却红了脸暗暗欢喜起来。
递给青羽一本后,自己也看似很仔细地翻看起另一本。
帝君神居三人受伤,善水因着这契机,接触了不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神花仙草,还精研过两本仙花灵草真图图册,收获甚丰。
也因此,经书倒没时间诵读。
这会儿有机会拿书了,心思却全不在书里。
看经文的目光都有些发飘。
青羽瞧着有些想笑,待他也不知看没看进去的翻了几页,突然问道:“你们可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中的三花、五气,是何意?”
善水愣了愣,这才发现青羽所问内容,正是他手中所看当前页。
忽然明白,这书应是青羽看了无数遍的。
“嗐,你问别的我可能不晓得,但这个我肯定答得出来,”金暮黎嬉笑道,“上次去药库房拿东西时,听人诵读讨论过。”
“看来帝君考问一次后,大家都变得积极许多,连库房都如此用功了。”青羽笑道,“那你说来听听,让善水对照经书,看看对不对。”
金暮黎朝善水眨眨眼:“善水,我哥考我呢,一会儿你可千万别给我放水,也千万不要我错了你却不说、等事后再告诉我哪里不对。”
善水:“……”
青羽又想拍她脑袋,最后还是缩回手笑骂道:“别欺负老实人。”
金暮黎看着红晕始终难消退的善水,敛不住笑意。
难怪兰尽落以前总喜欢逗昱晴川那个憨货,确实很有意思。
怎会这么有趣、这么可爱呢。
她觉得自己真的变了很多。
喜欢惹夜梦天吃醋,喜欢把易锦气哭,现在又来逗善水。
在夜月阁任副阁主的时候,打死都不可能有这种嗜好。
魂珠的缺失,真是让她错过很多有趣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若没有魂珠缺失的“因”,也不会有认识他们的“果”。
追溯一下,就是如果没有先天神兽渐少的因,就不会有神界衍兽秘术的果。
没有衍兽秘术的因,就没有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果。
没有她被培育出来的因,就没有被冥尊收养的果。
没有被冥尊收养的因,就没有并肩作战、共同应对天劫的果。
没有与众多凶兽恶战的因,就不会有身受重伤、魂珠缺失的果。
没有魂珠缺失的因……
啧,连上了。
因果都是一环扣一环,认真追起来,能追到前世、三世、十世。
所以今日的自己会遭遇什么,很难有人真正算得准,因为涉及太多人、太多事、太多因果。
“站在那儿傻笑什么?”青羽的声音让她回神,“看善水看迷了?”
善水的脸轰然烧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衣领里。
“看看怎么了,长得好看不就是给人看的,”金暮黎见善水的脑袋越垂越低,十指都蜷起,不忍心再逗,便暂时放过他,转移话题道,“善水,开始说答案了,你帮我看看对不对~~咳咳,”
她清清嗓子,继续道,“所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三花指的是精、气、神;五气则指心、肝、脾、肺、肾,也是五行金、木、水、火、土。顺便免费附赠一句,三花聚顶的顶,指的是头顶宫会穴,也叫泥洹宫。”
青羽颔首:“可以。”
“那是,”金暮黎立即翘起无形尾,大言不惭,“人界道教弟子都会的简单东西,我要说不出个所以然,多丢咱帝君的脸啊。”
青羽“哧”的一笑:“那你还能说出什么所以然?”
“咳咳,听着,”金暮黎又开始装模作样,“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乃道教弟子修炼的最高境界~~金仙。什么是金仙呢?金仙就是仙道极品,即无极金仙,可不生不灭、永不轮回,享无极大道。”
抬抬颌,得意道,“怎么样?”
青羽问善水:“她说得可对?”
看着书的善水不敢抬头看人,脸上却带着笑:“意思差不多。”
“哈哈,我就知道是这结果,像我这种旷世英才……咳,”金暮黎摸摸鼻子,“奇形怪状的上古天文我是看不懂,可我耳朵会听啊!”
“嗯,”青羽好笑道,“尤其是偷听的,记得最牢。”
金暮黎:“……”
端着托盘进来的易锦噗哧笑出声,同时解围道:“姐姐,青羽哥哥,你们爱吃的汤和饼都做好了,快来吃吧。”
往桌上放时,邀请了善水,“我做了七碗,善水道长也尝尝。”
金暮黎不解:“做那么多?”
“还有夜大哥,”易锦将四碗汤分放四边,酱香饼放中间,“鹤鹿儿和小虎犊来了,不多做点,会被馋下来的哈喇子淹死。”
“哈哈,那倒是,”金暮黎大笑,“那小东西吃油了嘴,三天两头往这跑,每次还都拉着鹤鹿儿。”
青羽笑道:“再吃你做的食物,嘴都要给养刁。”
易锦被夸得开心:“没事,听说那小家伙在神界讨嫌得很,若我们也不肯再疼他,就太可怜了。”
金暮黎正在取筷子的手猛然一顿:“以后咱小宝儿可不能没爹没娘,更不能没舅舅没帝君在身旁。”
青羽拍拍她手背,安慰道:“放心,一个都不会少。”
易锦忍不住也去摸摸她手背:“一个都不会少。”
“嗯。”金暮黎冲他们笑了笑,“要凉了,快吃吧。”
这之后,平静而祥和的日子持续过了一年半多。在金暮黎肚子里赖够两年的双胞胎宝宝,终于肯从温暖母腹吭哧吭哧爬出来。
一男一女肥嘟嘟的婴儿出世时不哭不闹,睁眼后,还皱巴着老头儿般的带褶脸皮冲易锦笑。
金暮黎故意嫌弃道:“真丑!”
俩婴儿同时收笑,男宝宝还很横地斜她一眼。
金暮黎顿时被那可爱小眼神逗笑:“丑也就罢了,还喜欢搞怪!”
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嘹亮之音简直惊天动地,易锦说了半箩筐好话,才把他哄好。
数天后,脸皮彻底长开的婴儿被金暮黎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又一下:“姑娘真帅!儿子真帅!”
俩婴儿立马咧开嘴,笑得直流口水。
易锦从她怀里抱走孩子:“我去给姐姐做吃的,孩子给青羽哥哥和夜大哥照看,姐姐休息就好。”
伤势早已痊愈的青羽恰好从外面进来,一边接过婴儿,一边道:“想不想知道人界消息?”
金暮黎淡笑:“人皇……或说百里钊又干了什么?”
“两年之内,动作频频,”青羽道,“不仅彻底取消太祖时期的中书省、免设丞相之职,连成祖时期、相当于左丞右相的内阁也被架空。”
“那是两年前就有的动作。”
“对,”青羽抱着黑眼豆滴溜转的婴儿,轻轻点弄那小小鼻子,“爵位世袭制成功被废之时,针对大臣的廷杖、立枷也被取消。之后的两年里,凌迟、刷洗、枭令、称竿、抽肠、剥皮、腰斩、挑筋、挑膝盖、剁指、墨面文身等太祖留下来的各种酷刑,亦全面废除。”
易锦没经过也没见过那种黑暗,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比看到魔军鬼卒还瘆得慌:“剥……皮?”
“对,剥皮,”青羽解释道,“把贪官污吏的皮剥下来放在衙门公座上,让新官看了害怕发抖,不敢做坏事。”
“贪官污吏啊,”易锦微微松口气,“那还好一点。”
“可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不会只限于某一类群体,”青羽面无表情,“百里家夺得流风政权后,为让官民军兵都听话,重新启用了很多曾被前朝、前前朝废除的酷刑。”
“比如凌迟,执行者要在犯人身上杀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十刀一歇一吆喝,慢慢折磨,目的就是让犯人饱尝痛苦之后再死去。”
“比如刷洗,要把犯人脱光置于铁床,浇汤般淋上刚烧开的开水,用铁刷来来回回,刷去皮肉。”
易锦听得身体抖了抖:“这也……太残忍了吧?”
“再比如抽肠,行刑者把犯人挂在竹木竿上,然后用铁钩钩入谷门,把肠子全部钩出来。”
易锦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刑罚……”
活到现在,他只待过两个地方,一是出生之地~~铸剑山庄,另一个就是金暮黎的身边。
很早时候,易融欢虽然坏,还差点要了他的命,但和青羽说的这些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不,是比无可比。
姐姐魂珠归体之前虽然又冷又狠,杀人不眨眼,但其实并没那么坏,而且她杀的都是该死的恶人。
退一步说,她即便坏,也从未将人剥皮抽筋、浇开水刷皮肉啊。
最多是那些该死之人被马匹拖得露出肠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过分举动。
金暮黎见他神色不对,微微颦眉道:“哥,别说了,吓到他。”
青羽笑了起来:“你该带他们看看十八地狱。”
易锦下意识的身体一缩。
“那不一样,地狱里都是经过功过计算、罪行极其清楚明白的鬼魂,人界那些犯人你敢说没有无辜没有冤枉的吗?再说就算不怕吓到锦儿,也不能当着宝宝说啊,他们还这么小,”金暮黎睇视着他,“无意之下灌输给他们不好的思想,以后歪了,可就找你负责掰回来。”
“好好好,不说不说,哥不说了,”青羽轻轻捏了捏婴儿小脸蛋,“舅舅不说了,别害怕,啊?”
金暮黎道:“百里钊还干了什么?就这些吗?”
“自然不止,”青羽道,“除了为图吉利,将陵福道更为祾福道,”
青羽看着她,“在水灾旱灾中幸存下来的孤童幼儿,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