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
仿佛被暴风席卷过的山脊,被剑风劈开成裂作两半的谷地。
一片狼藉的无畏神殿中,大理石的神像已经被剑斩开,连带战神的本尊一起,砸在血水模糊的地板上,摔成七零八落的碎块。直撑神殿的柱石也被绕柱的铁索传来的怪力拉倒,整个神殿都已经在大战中坍塌,碎成了一片废墟。
在这片血战的沙场之中,杂乱得躺了一地,被打到不成人形,血肉模糊,骨肉分离的少年们。
无畏的剑技确实高超,哪怕实力差了那么多,哪怕如此搏命的厮杀,这些朝他冲过来的死兵,也一个都没有当时被他即死秒杀。
但在如此血腥的厮杀过后,经历了整夜的鏖战,哪怕是历战的死兵们,也筋疲力尽得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得根本分不清死活。
斩出绝望一剑的一只耳,也拄着剑跪在地上,把头顶着湖光的剑背,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这片静漠的死地,血腥的沙场中,
唯有索伦还活蹦乱跳……恩,这么形容不大正确,正一拱一拱得,和虫子似得往废墟里爬。
“卧槽——卧槽——卧槽!!!老子真他妈……居然混到这种地步……还有没有……有没有哪个穿越者,比老子更惨的!还有谁比我惨!!卧槽操操操手给老子扔那么远……艹,呸呸,肉还是泥巴,都混到嘴里了呸呸呸!”
果然,没准备就开boss那可不就是打成这副惨状,试问要是这些死兵人手一发云爆弹,还能打成这副吊样吗?
用下巴,用腰力,用牙齿,索伦一边怒骂着一边向被无畏扯下来,扔到角落里的断臂爬去。
和基力安的同盟契约在右手上。偏偏上来就被扯断了不能把这老狗拉过来挡剑,真是日了狗了!
算了,现在全村的希望都在索伦身上了,目前看来死兵们还没死绝,大都还剩了一口气,不过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不提刚才无畏把星刻剑丢出去打得惊天动地的,肯定等会儿就有精灵大队人马回来,要是再没个人来急救,这批死兵可就一个个得血都流光了。
“操操还差一点,略略略,还差一点,略略略略……”索伦把脑袋塞到石柱的缝隙里,哽着脖子,吐出舌头去舔被压在倒塌的石柱下的右手。
“……你在干嘛?”
基力安的脸从索伦的影子,被石柱遮挡而落下的阴影中,冒出来问道。
“我舔到手就能激活魔法阵把你召唤过来了,略略略……”索伦继续舔。
“哦。”于是基力安扭过脸,透过石柱下的缝隙,看向被劈成两半的神像,“真是漂亮的一剑……”
“还差一点就够到了略略……恩?”索伦猛得反应过来,扭头瞪着这老鬼,“淦!你他妈什么时候来的!影子!你在虚圈?关海法的巢穴里?”
“是啊,你的手被扯断的时候跳过来的,你倒还算机灵,知道用时之影保存了一具身体,可惜刚才已经死啦,顺带一提你家的魍鬼也被打回原型了,那把暗器还是我递给你的呢。
不过你这影子里还真是个垃圾堆啊,该理理了,就那么一个玩意,我感觉对顶上级或许有效的,”
基力安啧啧啧得咂嘴,“话说回来那是艾斯黛尔小姐做的?效果还真不错,这也就是无畏能硬顶一下,换一个神就直接解决掉了,我也得整一把……”
“不是,你特马早就来了居然全程蹲在我的影子里不出手!”索伦都尼玛震惊了,这已经不是阴险的问题了吧!这逼绝对人格有缺陷啊!
“你懂个屁,你以为‘无畏’那个家伙很好杀吗?他其实还有着‘只要无所畏惧,就无法被一击必杀’的神性,龙枪都不一定有效果,就算我能先手命中他,他也能把那必杀的一剑砍中我,直接互换,就挺无解的。我这种,至少得换十个神才值啊是不是?
恩,其实我真的一直挺好奇的,要是用无畏那‘必杀的一剑’,去砍‘无法被必杀’的无畏,到底会怎么样,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是这个结果,这固执的家伙,维持着武神的心戒备了我几百年,居然最后的最后,因为彷徨了一瞬间就被斩杀了,啧啧啧,真是够讽刺的……”
看索伦还怒瞪着自己,基力安无奈得叹气,“哎哟别那么小家子气,你看你们干得不是很好吗?反正只要我不出现,无畏肯定不会杀你们的不是吗?
不过我说真的,这才几天功夫没见你又整死一个了,以这个速度进展下去,如果每个月诛杀一个主神,那不要一年半载的我们就能灭亡诸神同盟啦,再接再厉哦。”
“哦,再接再励……你个鬼啊!!”索伦都快疯了,“都打完了你还缩在这儿和我聊天呢!快出来救场啊!老子都他妈成这样了!你看我全身都在飙血啊!”
“哎哟安啦,我暂时还不能出来,现在还只是‘无畏宿命的陨落’,但我一露面,踏足在战场的瞬间性质就变了,对面搞不好会有十几个神直接跳过来开战,我是无所谓啊,你们估计就真的要直接死球了。那,拿这个去救人吧。”
基力安一边说着,从阴影中丢了一个酒杯出来。
“圣愈的金杯!”索伦倒还记得,不,一直惦记着,用这杯子装液体喝下去,就是能原地复活的圣药,但每个人只能用一次,虽然他是已经喝过了……
“对了,你影子里的身体喝过一次是吧?
没事儿,因为你的‘时之影’,是在身体死亡前被我‘识破’的,所以从魔法上来说,你不仅又可以再喝一次,而且又是索伦了。
对了,还有这个。”
一柄长枪从阴影里戳出来,差点插到索伦。
索伦定睛看了一眼,哇靠,这不是‘王之枪’么,用法兰妮王主的脊椎,制作的先锋军长枪。还是从他手里顺走的!
“给那个先锋军。”
少年睁开了眼,
在朦胧的光线中,看到一个辨不清面孔的女人,
她斜身倚在窗台上,似乎正对着窗外的落日出神,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响动,扭过头来,冲少年露出了温柔的笑。
伸出手将少年揽进怀里,抱在温暖的臂弯之中,
“什么?
你要给我什么?
是蜜糖水?
那我不客气了,恩……真甜……
好了妈妈尝过了,你自己尝尝吧。”
撒谎,
撒谎啊,
明明一口都没放进嘴里过,
明明……明明你都已经……
“喂!一只耳!死了没!还魂啊!”已经再次原地复活的索伦拿着金杯,给一只耳灌了一嘴,强行把他从走马灯中拉回来,“喂喂喂!打起精神来啊!受点小伤而已咋哭成这样!抽筋啦?”
“咳,咳咳,艹,侏儒……我特么真想给你一拳……”一只耳被索伦按着灌药,差点没呛死,要不是刚才绝望的一剑榨得他一滴都不剩下,他现在就动手了,“咳咳咳!”
“呼,没死就好,养好伤我等着你一拳打回来啊。”索伦把他扔到一边,又举着金杯去救其他人。
“咳咳咳咳!卧槽!咳咳!呸呸!这他妈!你给我灌的啥玩意!一股子血味!”一只耳趴在地上咳嗽,吐了一地的血,不是他的,是刚才灌进嘴里的……艹……
一只耳一抬头,就看到索伦把刚才用的金杯,放到一块被劈开,让锁链吊起来挂在石柱上的,‘无畏’的残骸下接血。大概这神体也是某种特殊魔法铸造的,雨都逐渐停了,神血却依旧不注得从尸块中渗出来,好像泉水一样……
呕!
“唉哟,别和个娘们似的,这是魔法设定好不好!这种时候让我上哪里去把这杯子灌满啊!没给你们灌泥浆水就不错了!缓过来就帮我救人!”
索伦跑来跑去的把死兵们从废墟里拖出来,见金杯差不多满了,就一手捧着盛满神血的金杯,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酒瓶,往金杯里倒上一小口,然后一股脑给濒死的死兵灌下去。
“……”一只耳把差点被石像砸扁的马粪和无鼻背出来,“那又是啥玩意啊……是酒吗?我刚才好像是闻到有股酒味……你真的是变态吗喝这东西还调味呢……”
“嘿!别不知趣了!这可是好东西!我特地拿来给大家分的!
你看,你们每一个都有资格举起那把剑!还吃了胜利的蛋,又饱饮了无畏的血,现在再加上基力安的酒!
哈!妈的我都不信了!这次还不能多搞出几个武神来?哇哈哈哈!”
索伦像鸭子一样嘎嘎大笑,把血酒给濒死的少年们灌进嘴里,蛮横得把他们从死亡的手里里又拽回来。回到这个充斥着杀戮,绝望和残忍的冰冷的现世来。
只因为现在,还远没到可以安眠的时候。
因为索伦还需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