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秀气的绣楼内,每个转角都有侍女守候在门前。
纸拉门拉开,奴仆跪在屏风之外,将火头陀的所作所为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的一干二净。
屏风后的身影发出一声轻笑。
“呵呵,这火头陀看起来是觉得活够了。”
“也好。”
“今天就让他去和他那两个死去徒弟作伴。”
已经躺下了的顾紫衣伸开双手,玉腿从床塌之上走下,踮着脚尖。
红色的光芒弥漫,修罗血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同时,目光也变得凌厉至极。
她从一个病卧床榻之上的娇弱女子,化为了邪意四溢的修罗魔女。
其从屏风后走出的一瞬间,那跪着的奴仆抬起头看向顾紫衣。
一身红衣,风华绝代。
和那个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小姐仿若两人。
他瞳孔映出那血色的身影,口中不由自主的说道:“小姐。”
话刚刚说完,他便被瞬间杀死。
血影如同刀光掠过,头颅高高飞起。
然而砸落在地上,却不见一滴血液。
顾紫衣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好像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碾死了一只蚂蚁。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奔向远方。
血影掠过街道,朝着正在回返齐王府的火头陀而去。
眨眼间,就穿过了两道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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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和火头陀两人狂奔在街道之上,坊门已经关闭落锁,他们只能踏着墙壁飞跃而过。
站在墙壁上快速行走,可以看到远处姜城中央的齐王府。
铁山问道:“世子这次会信我们吗?”
火头陀对于李轼非常了解:“证据确凿,世子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信我们。”
铁山再度问道:“可是如今姜城有谁能够拿下顾紫衣,这魔女可是元神境界。”
火头陀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如此谨慎。
他从坊市墙壁上跳下,进入了主道。
“徐云肯定能够抵挡一二,他连叶仙卿都杀了,虽然是阳神境界但是力量和手段直逼元神,若是出现意外顾紫衣他应该也能够挡得住。”
“目前是先戳破着魔女的阴谋,让世子小心提防。”
“但是想要彻底拿下这魔女,恐怕只有上书朝廷,让天阙台的真人和龙庭卫的神将来了。”
“所以现在万万不能打草惊蛇,必须稳住她。”
这个时候突然身后红光大盛,壮汉和火头陀回过头还来不及反应,那红色的光影就已经抵达了他们面前。
火头陀和铁山二人,面色瞬间惨白。
一道道血刺从天而降,如同箭雨一般落向大地,覆盖半条街道。
火头陀瞬间握住了神兵,力量催动火光炸裂开来,自身撞破墙壁躲开了这一击。
但是铁山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那血刺穿透铁山,如同一把铁枪将其串起,一点点抬到半空。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天上缓缓落下,降临到这个强壮如同铜墙铁壁的汉子面前。
血色的修罗袍拖出一道道红色的光影,飘舞在空中。
此刻这身高九尺的壮汉面对这身形瘦弱的魔女,却脆弱得和小鸡崽一样。
只要她一用力,就可以取走其性命。
然而顾紫衣明明可以瞬间杀死他,但是却放缓了速度。
她一点一点抽干他的血液,让他痛苦的挣扎但是不能马上死去。
铁山想要咒骂,但是只来得及说出四个字:“修罗魔女。”
随后面容干瘪,高大的身躯逐渐蜷缩,变成了一具枯瘦的干涸骨架。
火头陀推开压在身上的砖石,从一片瓦砾之中爬了起来。
刚好看到铁山化为一具干尸。
继他的徒弟丹木和拓跋浩之后,又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人死在了顾紫衣的手上。
火头陀目眦欲裂,喉咙爆发出一声大吼:“铁山。”
铁山死后的尸体,和那一日他的两个弟子丹木和拓跋浩死状一摸一样,面目狰狞而痛苦。
“火头陀。”
“人生难得糊涂,你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顾紫衣看向了火头陀,声音平淡而知书达理,完全没有想象之中魔女的那种嚣狂。
但是其所作所为,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堪比魔中之魔。
火头陀被追上,他也知道自己今日已经不可能再活着回去了。
哪怕远处的齐王府已经遥遥在望,但是他决然不可能在一位元神手中逃得性命。
火头陀眼眶发红,手在剧烈的发抖。
瞳孔剧烈颤动,其中满是不甘心和绝望。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他就能将这魔女的阴谋诡计和真实身份全部揭露出来,
可惜。
天命不在他这一边啊!
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顾紫衣,开口那声音不像是嘴巴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五脏六腑之中低吼而出。
“顾紫衣。”
“果然,你就是修罗魔女。”
“你藏在世子身边这么多年,到底想要干什么?”
顾紫衣虚空而立,罩帽下的面孔对向火头陀。
“都这个时候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火头陀紧紧握着神兵,浑身燃烧起熊熊烈火,冲向顾紫衣。
明知不敌,也要拼死一搏。
在旁人的眼中看似愚蠢而傻,但却是火头陀唯一能够发出的声音和仇恨的释放。
“贱人!”
“还我徒弟命来!”
他怒吼着卷起道道火焰卷向顾紫衣,朝着站在半空的修罗魔女轰击而去。
然而顾紫衣背后浮现出了一道血红色透明影子,修罗魔神降临。
那血色影子伸出一道手,瞬间凝结为真实。
巨掌落下,将火头陀直接按在了地面之上,熄灭了火头陀的火焰,连神兵也碎裂开来。
犹如神灵之罚。
这下,火头陀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神祇虚影消散,顾紫衣一步步从高处走下。
修罗袍散溢出的血影朝着火头陀蔓延而去,瞬间将火头陀串成血葫芦。
血不断从窟窿里溢出,但是来不及流淌就被血刺吞噬。
顾紫衣走到火头陀的面前,面对着面。
然而火头陀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但是却做不出任何举动,只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顾紫衣。
顾紫衣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是嘲笑。
“我很不喜欢你的眼睛,愤怒的眼神。”
“如果愤怒能够增强力量的话,世上恐怕遍地都是莽夫了。”
“弱者的愤怒。”
“是无力的。”
说完,顾紫衣摘下了火头陀的眼睛。
他眼睛成了两个血窟窿。
这下,他连释放自己的仇恨都做不到了。
当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火头陀的眼前却浮现了一幕幕画面。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远处两个戎人汉子骑着马,高呼着他的名字,喊着他师父。
两人奔跑到他的面前,翻身而下朝着他跑来。
“丹木!”
“拓跋。”
回过头,一座毡帐之前,铁山披着羊皮袄替着羊奶酒袋,对着他招手。
“阿火。”
“回家了!”
草原上,故乡的人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只是那火不知道为何,他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愈渐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