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左军大营,一口三足玄鸟方形青铜鼎立在营中,鼎下塞满了柴薪,七八个彪形大汉忙着添柴,张小怂脱得赤身**,口念避火诀,手中掐着三颗水灵丹,准备熬制丹水。
身后围着黑压压一片被烧成‘煤炭’的泗水甲卫,眼巴巴地看着沸腾的热水,忍不住身上的剧痛,不断呻吟出声,咒骂周人。
张小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望着红彤彤的火焰,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喘息,捏了避火诀,依旧热得像一条被扔进荒漠的鱼,见雷震子要接替自己,忙喊道:“别动,儿啊,站住别动,你靠得太近,爸爸我今晚就能吃上烤鸡翅了。”
掐指算了一阵,按照金光圣母所说的方法,用驭剑之法将三枚水灵丹投入鼎中,丝丝缕缕的蓝色精华被沸水带走,将沸水染成蓝色,借着红彤彤的火光,将张小怂的脸映成蓝色。
“兄弟们别急,据金光圣母所说,水灵丹不但能解除火毒,还能让烧伤的皮肤恢复如初。都往后站站,本来就是盛夏,你们还都围在我身边,热死我了。”
张小怂盯着青铜鼎,雷震子盯着父亲,这爷俩谁也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苏妲己披着黑袍混进军营之中。被烧伤的甲卫们闲着无聊,龇牙咧嘴地扯起了张小怂的闲话。
“总兵大人,那金光圣母咋主动给你丹药啊?”
张小怂来自未来,骨子里毫无尊卑之念,和士兵们胡扯惯了,头也不回地说道:“那还不是咱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四海八荒有多少美人臣服于咱的稀世容颜!啧啧,我就是东泽最靓的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妲己在人群中昂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泽。士兵们继续起哄道:“总兵大人,您金屋藏娇,我们可听说,总兵夫人乃是整个西北最美的女人。怎么,您都拥有了最美的女人还不知足吗?”
张小怂望着蔚蓝色的丹水,听着士兵们的恭维,嘴角咧到了耳后,乐得合不拢嘴,双手叉起腰来,鼻孔朝天道:“那是,我夫人之美在四海八荒也能排到第一,我特别知足。不过嘛,她在前线帮不上忙,出征之后就不能带在身边,还是很想念她的……”
士兵们起哄地乱叫,闹腾之际,苏妲己气哼哼地一甩袍袖,向张小怂的帅帐走去,后面张小怂如何思念她的话全然没听到,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来回回响。
她在前线帮不上忙,出征之后就不能带在身边!
“好师尊,私下里竟然如此看不起我,还骗我说他笃信妇女能顶半边天。哼。还不是瞧不起我诸侯弃女的身份,既没有明媒正娶,又怎么会在乎我!我勤修道术又如何,修炼得长生不老又如何,到头来,我唯一在乎的人还如此轻薄于我,纵使我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苏妲己心中五味杂陈,用水镜之术躲过兵卒的巡查,怒气冲冲来到帅帐之中,一眼看到了玄鸟台上的小葫芦,一把抓过来,一股胭脂香味扑面而来,气得她将小葫芦捏成齑粉。
“哼,既然你如此轻薄于我,我偏要证明给你看,哼!”
苏妲己说完,气呼呼借土遁回到汜水关,开始修炼宝物。张小怂忙到半夜,回到帅帐中又累又乏,压根没看到被捏成齑粉的碎屑,回到自己的寝帐呼呼大睡。
眨眼间已到深夜,柏鉴依旧在和姜子牙玩着躲猫猫,得了魂体暗淡,疲惫不堪。西岐的回信未到,叔夏等人帮不上忙,围着封神台来回乱跑,有人扛着招魂幡乱晃,有人拿着蒲扇乱扇,想要驱离姜子牙的魂魄。
姜子牙仿佛中了邪一般,双目无神,双眼翻白,直勾勾地就奔着封神榜而去。
“姜子牙,不要胡闹了!”
岐山封神台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老叟,头戴盖天冠,身著朱紫袍,腰佩三庭印,胡须稀疏,弯腰驼背抬不起头来,身体被五色烟霞笼罩,用手点指姜子牙,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姜子牙,你肆意胡闹,惊扰了师尊的清修,还不退到一旁?”
姜子牙见师兄赤精子到了,再也不敢装神弄鬼,赶紧将眼睛翻回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听候师兄训斥。柏鉴这才明白,和他藏猫猫藏了一宿的失魂丞相,竟然是丞相假扮的,顿时哭笑不得。
赤精子来到封神台上,对柏鉴说道:“柏鉴元帅,你带着兵卒退下,我有话要和姜子牙说。”
柏鉴和他都曾在黄帝帐中为官,彼此都是老相识,闻言点了点头,和叔夏等人遣散兵卒,回去继续说书讲古。赤精子拄着拐杖来到姜子牙身边,怒道:“姜子牙,你代天封神,金台拜帅,这是何等的荣耀,为何借着魂魄离体干这种糊涂事?”
姜子牙长叹一声,灵魂轻轻坐在封神台上,望着身后的封神榜,幽幽说道:“赤精子师兄,这代天封神也太难了!我下山不过数年,已经横死两次。原本在宋家庄还有个媳妇、马氏瞧我不起,我憋着一口气,想着有朝一日蟒袍金带,率领西岐兵马打到宋家庄显摆一下,出口恶气。没有想到马氏横死,上了封神榜,我这口气永远憋在心里。”
“我代天封神,经我手入神道的神祇无数,偏偏我自己,只能享受人间繁华,既不能入神道也不能入仙道,数十年之后,我不过是冢中枯骨!”
“我心中不忿,想假借被闻仲打死,骗过柏鉴,混入封神榜之中。”
赤精子听他诉说缘由,脸色逐渐放缓,驻扎拐杖来到他身边,叹息道:“子牙,你根性浅薄,天赋普通,不入红尘,难成大器。难道,你想在桃园里种一辈子桃子吗?你代天封神,哪有自己封自己的?人之命运,终究天定。你福薄命浅,师尊也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姜子牙躺在封神台上,望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封神榜,清风吹来,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