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阴雨蒙蒙,黄河渡口旁人迹罕见。
北方官道上,一男一女同乘一头圆鼓鼓的大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男人趴在女人身上昏睡,女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五官用皂纱罩住,看身形是个极娇俏的女人,骑在牛上和船家讲价,声音柔媚撩人,刚一开口,码头上的男人们全部睁大了眼睛。
“船家,我和夫君在恩州遭遇了山贼强盗,钱财都被抢光,只留下这一对羊脂玉如意,你若渡我过江,我就送给你。”
苏妲己对面,老艄公皱着眉头从黑洞洞的船舱里钻了出来,圆饼大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伸出双手接过羊脂玉如意,仔细地端详了一阵,有些迟疑地说道:“姑娘,我老汉说实在的,一辈子没见过玉器,不知道这一对痒痒挠值多少贝币。你说这是羊脂玉,我咋越看越像石头?”
“哼哼,赵老憨,你懂个屁,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能骗你吗?小娘子,来我们船,我们船大,你们夫妻俩和牛都能载上,半个时辰就能划到对面。”
在赵老憨的身后走来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身高都在八尺以上,一胖一瘦,胖子生得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瘦子手臂细长,满身横肉,手中拎着一根木桨。两人都**着上身,露着茂盛的胸毛。看模样是亲兄弟二人。
二兄弟面带微笑,呆呆地盯着苏妲己曼妙的身体,馋得口水直流,凑到苏妲己身边,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两人。
赵老憨脸色大变,忙朝着苏妲己喊道:“姑娘,来我这里,老汉我不要钱,白送你们一趟。”
高个子的年轻人一把把老艄公推开,笑骂道:“赵老憨,别抢生意,你个老东西,回来再收拾你。小娘子,来我们船,我们船又大又圆,抗折腾。”
苏妲己气得俏脸通红,凤眼圆睁,摸向了腰间的匕首。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小手,张小怂在牛背上睁开了眼睛,望着两个年轻艄公,开口道:“娘子,既然这两位艄公船大,我们便去他们的船。”
两兄弟大喜过望,在前面引着路,小神牛也不用人牵,跟在身后上了船。赵老憨挣扎着爬起来,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叹息道:“多好的小两口,很快就要变成水鬼了。可叹那小媳妇,不知要忍受多少苦楚。”
兄弟俩摇开船,离得河岸远了,河中的芦苇被雨水打得啪啪作响,两兄弟彼此对视一眼,各自拎着短刀走了过来。高个子艄公冷笑道:“那汉子,你要吃‘混沌’还是‘刀切面’?”
张小怂抱着妲己,头也不抬,没心没肺地对付道:“我要一份咖喱猪扒饭,不要咖喱,不要猪,不要饭,给爷爬。”
两名艄公勃然大怒,挥舞着短刀冲了上来,一旁看戏的小神牛突然暴起伤人,弯月巨角一摇一晃,两名艄公飞下渡船。张小怂施展出颠倒五行遁法,以水生土,用土遁将两人遁在水底。
苏妲己挣脱开了他的怀抱,娇嗔道:“你这家伙明明没事,天天黏着我,占我的便宜,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张小怂笑嘻嘻地打趣道:“我不仅喜欢你,我还馋你的身子。”
“你下贱!”
两个平均年龄五百多岁的年轻人在船上闹了起来,小神牛一口草料一口狗粮地吃着,张小怂突然发现渡船在河中滴溜溜打转,便要小神牛下河拉船。
“原谅,我早就发现你有水牛的血脉,现在是证明你自己的时候了。”
小神牛翻了翻白眼,跑到船舱里叼来两根筷子,郑重地放到张小怂的面前,张小怂拍了拍胸膛,示意自己明白,开口说道:“放心吧,老规矩,加两头小母牛,超过两岁的不要。”
穿过黄河,一人一龟一牛慢悠悠地向朝歌城走去。
天色渐晚,湿漉漉的秋雨还未停歇,一股阴冷之气袭来,骑着牛背上打盹的张小怂打了个寒颤,睁开一看,但见奶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从远及近传来一阵风铃的声音。
叮铃铃~叮叮当~
迷雾之中走出一队送亲的队伍,当朝大夫胶鬲坐在大青马上,目光呆滞,四肢僵硬,手上紧紧握着两片龟壳,机械地喊着贵人入京,闲人退避。他嗓子早就喊哑了,却仿佛没有知觉,面无表情地从张小怂苏妲己身边路过,身上鬼气逼人,妖气缠绕。
一个个四肢僵硬的男人走出浓雾,目露红光,摇摇晃晃地跟着胶鬲盲目地走着。
冀州侯苏护自迷雾之中走出,他面如金纸,眼神茫然,脑袋上钉着一枚三寸魂钉,苏妲己望到父亲如此惨景,身体一滞,想要张口惊呼,却被张小怂捂住口鼻,呜呜地挣扎着。
八只妖魔邪祟抬着一顶木雕彩轿,朱漆泥金,犹如一座黄金造就的宝龛,剔透玲珑。朱金雕刻层层装饰点缀,再衬以铜片、珠翠、流苏、彩贝、珍珠进行装点,彩轿的四角挂着四串人骨风铃,随着轿子的前进发出叮叮当的声音。
轿帘一挑,露出九尾狐胡白洁半张狐狸脸,对着张小怂咯咯娇笑,一股寒气从张小怂脚底板直凉到天灵盖,他口念道诀,手掐道印,准备随时发动缩地成寸,咫尺天涯逃命。
九尾狐红唇轻启,娇媚的声音传入张小怂的耳中,酥麻软糯,动人心魄。
“大乌龟,我在朝歌城等你。”
张小怂冷哼一声,同样以传音之法叫嚣道:“小爷等着你,不死不休!”
九尾狐捂嘴一笑,真如风吹海棠,梨花带雨,她转过眼神,意味深长地望了苏妲己一眼,苏妲己如坠冰窖,张小怂冷哼一声,身上‘道德玉文’闪烁,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九尾狐放下轿帘,送亲的车队消失在奶白色的迷雾之中,张小怂长舒一口气,回头搂住苏妲己安慰道:“那妖狐代替你去了朝歌城,我们跟在后面,找准时机将你父亲救出来,除掉妖狐。”
苏妲己望着九尾狐消失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嫣然一笑道:“我以嫁止戈,还了父母恩情,便和父母没有关系。自此天下无苏妲己,只有闲云野鹤张慕云。”
张小怂挠了挠头,傻乎乎地问道:“你羡慕天边的流云,改名慕云,可咋就改姓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