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金色流沙在计时器中从下到上,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但却又十分魔法的形式运动着。这是时间,是时间这一概念以魔法的形式表达出来的方式,是对个体的有限度的时间操作,小法师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魔法在某些命题表现得十分出色,因为这是目前科学所达不到的领域,可以称之为“魔法”的一部分。
玻璃壁橱里的东西,就是费恩的奖品,虽然他已经打开了防御法术,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是的,这是个奇迹,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可能打开防御法术和警报法术的,否则这也未免太过小看这个世界的法术了,太小看不列颠魔法界一千多年的积累了。原本他只是想尝试一下,如果失败就进行强攻,然而他还是打开了,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得令人毛骨悚然。神秘事务司太过神秘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费恩也不敢肯定有没有人一直看着自己,如果有,为什么要让自己获得时间转换器?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摇了摇头,直接用魔杖挑起一根细细的金链子,将时间转换器勾到了自己的手中——他低头看了看,在计时器金色的表壳上,刻着四个字母F.F.E.R.
不能带走这个,费恩摇了摇头。
如果费恩带走了这个时间转换器,那么1993年赫敏申请的时间转换器就不会是这个带有F.F.E.R字母的,但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悖论——带着费恩和赫敏来到1981年的时间转换器究竟是哪个?如果小法师带走了这个时间转换器,那么1981年时间转换器总会比1994年的少一个。而到时候赫敏如果归还时间转换器,那么这个刻有字母的时间转换器就会是1981年失窃的时间转换器。
小法师再次用魔杖挑出一个时间转换器,而这个时间转换器的表壳上依旧镌刻着四个字母——F.F.E.R!
这是?赫敏的时间转换器?!为什么有两个?
小法师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膛,突如其来的眩晕袭击了他的脑海,他的皮肤刺痒,冷汗从额头和背部的皮肤涌出,眼前的景象开始恍惚,无数疑问如同生长的植物一般缠绕,侵蚀了他的灵魂。血管里快速奔涌的血液甚至将隆隆巨响的心跳传至他的耳中,他的仿佛听见了家庭餐厅里的摇滚音乐,阴影里的窃窃私语,还有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落的水珠掉落在不锈钢水盆里发出的共振以及呼啸而去的风雷声,这些声音糅杂在一起直接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费恩往后晃了晃,靠在了长长的桌子上,他用手捂住额头。
为什么会是这个?这不对!逻辑上是说不通的!上古之血对于任何世界来说都是命运之外的事情。
小法师呲着牙,瞪着眼睛想道。
他在此之前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为什么镌刻着F.F.E.R的时间转换器有两个?此前他虽然有过怀疑,但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F.F.E.R是他的名字,FeainneweddienFionaElenRiannon的缩写,但是这个缩写居然出现了两次?
这究竟是为什么?这是什么提示吗?
费恩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想要把杂念甩出脑海,然而这显然十分困难。他将额头上的冷汗抹除,然后拿起魔杖往自己的脸上送出冰凉的微风,顺便取出一小罐软膏抹在鼻子下面,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这里一定有什么是我没有想到的!冷静!法师最大的武器是大脑,我必须找出我忽视的地方,一定有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为什么会有两个相同的时间转换器?会不会有第三个?
小法师神情凝重地用魔杖挑出第三个时间转换器——表壳上没有任何字母。
他屏住呼吸,然后探头过去看了看。其他的时间转换器上都没有镌刻字母,这两个时间转换器是特例。
他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费恩从头梳理了一遍自己从穿梭时间到现在所遇见的每一件事——从在跳跃时间轴时候看到的幻象,到时间转换器变成的沙砾,从进入时间厅时候所看到的一切,到解开防御符文的全过程。
过了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此时的小法师脸上带着高温红晕,高速运转的大脑甚至提高了他的体温,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然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太傲慢了。”
原来他已经是蛛网内的猎物了。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费恩想到了什么之后,自嘲地笑了笑。他将一个带有字母一个没有字母的时间转换器放了回去——这个世界不止仅有他一个人能够进行一条时间线上的时间旅行,虽然条件苛刻,但是也是能够做到的。
尤其是为了守护现实世界的逻辑完整性的情况下。
而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也就只有神秘事务司的时间厅了。难怪防御法术这么容易解开,难怪时间厅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他,让他拿走时间转换器。
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一个循环。
小法师干脆地抽出一张传送术卷轴——既然已经和未来的盟友达成了默契,那么就让时间厅帮他摸消传送痕迹吧。
卷轴启动之后,费恩就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离开之后,时间厅当中一扇不起眼的黑色小门突然打开,一口带着脸色苍白、带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发的男人从一间黑乎乎、乱糟糟的小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朝着存放时间转换器的壁橱看了看。他走上前,数了数时间转换器的数量,又点了点头,从壁橱中拿走一个没有镌刻字母的时间转换器,接着朝着玻璃壁橱重新施加防护法术,然后转身朝着费恩消失的地方释放晃了晃魔杖。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返回了那个由一张桌子,一个书架,和四周的石墙,那个一次只能容纳五个人的狭小办公室里。
这个男人在办公桌后坐下,从成堆的文件当中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在羊皮纸底下写下一行字——“目标收到时间转换器,任务完成,获得无标记时间转换器,替换物获得。”
随后他拧动了办公桌上一个巨大的计时器,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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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法师已经结束了最后的工作——就是为可怜的阿莫斯·杜勒先生植入记忆了,希望他下午上班不会迟到,以及能够应对午餐失约的苛责。
结束这一切的小法师此时的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物,恢复相貌,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瘫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一口将杯中的冰可乐喝了个干净,一副中年失意男子的模样。他并非因为对于命运的怀疑而长吁短叹,上古之血对于任何世界都是意外情况,这点他还是十分确定的。费恩只是在思考,未来发生了什么,居然需要时间厅主动穿梭到1981年进行弥补,但是如果时间厅能够弥补过去,那么爱洛伊丝·敏塔布事件为何会发生?难道是因为时间厅并不能穿梭回1402年吗?
小法师已经十分确定,1994年的神秘事务司已经知道了他进行时间穿越这件事——而那个多出来的,同样镌刻了F.F.E.R的时间转换器就是暗示,甚至是直白地提醒他拿走那个时间转换器。但是神秘事务司却没有来抓捕他,这才是费恩所担心的——这个世界的未来是肯定不会有他的,但是这次时间厅却帮助了他,这明显就是一次互惠互利的举动。
这说明他必定会出现在未来世界,然后和时间厅有一次不可言喻交易——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这一次返回1994年还会出意外吗?
小法师对此一无所知。
但没有丝毫证据的小法师只能用冰可乐才冷却自己因快速思考而过热的大脑,这种逻辑思考最是累人。费恩只能趁着赫敏逛街还未回来的时候思索自己有没有犯下错误,否则小女巫见到他这幅惨样又会担心。
“呼——”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杯冷饮。
如果费恩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就有人取走了一个无标记的时间转换器,那么他就会明白,在未来赫敏归还时间转换器之后,就会有人将归还的那个镌刻有字母的时间转换器,替换成没有任何标记的时间转换器。
但是他不知道。
所以小法师固执地堆积已有的线索,试图找出答案,然而这必然是无用功,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的大脑降温。在多次徒劳的思考之后,费恩放弃了,他彻底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仿若中年危机的酗酒男人,而且还是在他也点了一根烟的情况下。
当赫敏结束逛街返回公寓的时候,客厅当中烟雾缭绕——一个玻璃烟灰缸放在桌子上,里面塞满了烟头,时不时有烟雾从里面飘出。在小女巫惊讶的目光,费恩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杯威士忌。
“费恩!”小女巫感觉身体里冒出一股怒火,她抽出魔杖,在没有念动咒语的情况下,一股狂风席卷了客厅,所有的烟雾都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