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陶商的话,陈登不由的吃了一惊,他诧然的瞅着陶商,心中骤然泛起了一个念头。≯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陈公是不是觉得陶某太任性了,听不懂人语?”陶商笑着对陈登道。
“额……”
陈登被陶商一下子猜中了心事,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尴尬,很不好意思。
他急忙解释道:“公子别这么说,登可从没这么想过。”
陶商转身回到座位上,伸手请陈登坐下,对他解释道:“在陈公看来,陶某年纪轻,而且通过这次讨董,有了一些资本,回到徐州定然可以帮助父亲攘定徐州的局势,加速收编不在我陶家掌控范围的三郡之地,可实际上若是我父子一同在徐州联手,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陈登眨巴了下眼睛,没有说话,他似是明白陶商指的是什么,但以陈登的角度和立场,有些话并不好直接开口。
陈登不能说,陶商却可以:“父亲的年纪虽然大了,但也算是久经风浪,有些事急不得只能慢慢去做,我相信他对于如何收服三郡之地,一定是有了一些计划的,但并不是眼下就能实施,可是若是因为我立下大功,回来就随便瞎掺和,很有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并不适合待在彭城内,相反的,我现在的情况更适合替父亲看守门户。”
陈登闻言笑了笑,不解道:“公子这话,令登不明,就算公子此刻有了许子将的十句金评,还有太平公子的雅号,在这徐州偌大之地,你的影响恐怕也是有限的很。”
言下之意,是提醒陶商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陶商并不着急,他对陈登微笑道:“陈公可知,陶某此次回返徐州,除了带回十万白波军降卒之外,还领了谁回来?”
陈登不解的看着他,疑惑的摇了摇头。
“司徒王允和御史中丞皇甫嵩将随我暂居徐州。”
“噗呲—!”陈登骤然一惊,胯下居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陶商哑然的看着陈登,万万没有想到陈登听了王允和皇甫嵩的名字后,反应居然这般剧烈?!
他竟然惊出了个屁!
帐篷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静。
“额……”陶商似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犹豫的问道:“那个,陈公……没呲出别的来吧?”
陈登的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怯生生的道:“多谢长公子关心,登还能守的住。”
“那……咱们继续?”
陈登点了点头,正色道:“继续。”
陶商站起身来,走到帐篷口,掀起帘子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边深吸气一边道:“汴水之战,救出了朝中数十位公卿,袁公有令,诸侯每家每户拣几个人回去,我推辞不了。”
陈登咳了一下,似是对陶商这种说话风格颇感迷糊。
什么叫“拣几个”?挑萝卜么?
“司徒王允……太原王氏,呵呵,公子,这下子可确实是不太好弄了。”
陶商幽幽的回道:“还有河内司马氏呢,就是洛阳令司马防的家族,也已经举族跟我迁过来了。”
陈登闻言差点又惊出屁来。
这陶公子有毛病啊?
出去一年多,领回这么多白波军卒不说,还拐带了这么多外地士族入驻徐州,他是不是嫌他爹愁事少,死的慢?
陶商却想的很明白,徐州有四大家族在,他们和陶谦属于一种比较微妙的平衡关系。
四大家族在互相内斗的时候,同时也会观察着陶谦的一举一动,若是陶谦本人势力膨胀的过快,四大家族也会联合其他士族对陶商做出诸般限制。
而陶谦,也在诸般权衡调节,和诸家族做出拉锯平衡战的状态,双方的动作都很沉稳,不急不缓,极有规律。
可陶商此次回来,不仅是带回了军功和敕封名头,他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十万黄巾众和太原王氏的领头羊,外州大族入驻徐州,一定会引起当地士族的警觉。
就好比历史上刘备率领荆州士族进入西川一样。
司马朗一族暂且不谈。
光是那皇甫嵩和王允,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将之尊,俩人的官比陶谦都大,这要是待在了彭城……那陶谦和四大家族之间的平衡,又该怎么维系?
陈登听了脑袋都大。
“原来,这就是公子打算去丹阳郡接手的另一个原因?”
帐篷内的屁味散的差不多了,陶商撂下帘子,回头继续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我觉的父亲目前在徐州,在筹备武事方面比较束手,内有四族掣肘,外有臧霸为祸,笮融还躲在下邳国给他使绊子,父亲的一举一动都被徐州各方势力紧紧的盯着,我待在他彭城内,被盯着的人,无非是从他一个人变成了我们两个人而已。”
听到这里,陈登不由的浑身一颤,隐隐的想明白了什么!
这位长公子的智计之深远,陈登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品出味来。
“公子是想在丹阳郡,和陶使君形成犄角之势?使君主内,公子主外,内外相合以定徐州?”
陶商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而且我一直也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掣肘我的地方,好好的实施我的理想和抱负。”
陈登闻言有些好奇,道:“不知公子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
陶商慢悠悠的道:“富治下之民,强治下之军。”
“如何富强?”
“这个嘛,我大概给陈公捋顺一下我的思路。”
……
……
差不多跟陈公说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陶商方才结束了描述。
而此时的陈登则是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看着陶商。
陶商适才跟他说的那些东西,有很多在陈登看来,都仿佛是不可理喻,好似冒蒙胡猜的一样,但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又似是有理有据,好像跟真事一样一样的。
“陶公子,你适才说的那些,据何经典?”陈登好奇的问道。
陶商闻言笑了笑,故作神秘道:“等到我去丹阳郡接手的那一天,陈公如果愿意来帮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全部。”
陈登闻言,沉默了,同时心中也有些意动了。
他是一个纯粹的投机主义者。
以陈家在徐州士族中的地位,他之所以蛰伏至今,也不过是想寻一个好的领导人,能够展现他胸中的抱负。
对这位陶公子,他这次过来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试探,可是不曾想到,结果却是超乎他意想之外的……意想之外。
在陈登心中,这个领导者的人选,已经出现了。
“公子之言,登回了东阳县,派人问过家中老父,当有定夺。”陈登并不着急,他本人虽然对陶商很感兴趣,但毕竟还要通过自己的父亲陈珪同意。
陶商也不着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是他的人,早晚都是他的,想跑都跑不了。
你若是真想跑,绑也得把你绑回来。
郭嘉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陶商对陈登展颜一笑,笑容很是阳光。
“那我先回彭城,等陈公的好消息。”
……
……
陈登回东阳县之后,陶商一众向着彭城继续进发,终于在三日后的晌午,抵达了彭城的西郊。
看着远远矗立在平原上的高大城池,陶商的心中一阵小激动。
历时一年的游荡,自己终于到家了。
那座城池里,居住着自己的老父亲和亲弟弟,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
“大哥!大哥!”
一阵熟悉的呼喊声将陶商从思绪中拽回了现实,只见陶应在十名随行府吏的陪同下,正向着陶商快速的跑来。
“二弟!”
陶商急忙翻身下马,冲着陶应奔了过去,
一年不见,陶应的个头……似是一点都没长,还是那副傻呆呆的熊样。
“大哥!”陶应跑到了陶商的面前,一把抓住了陶商的手,眼眶在一瞬间竟是红了起来。
“哭什么。”陶商抬手拍了一下陶应的肩膀,笑道:“不想见到我吗?”
陶应抬手擦了擦眼角,使劲的摇头:“不是!可想见你了……可就是,憋不住!本来挺高兴的,但不知怎么地,一看到你,这眼角就酸酸的。”
听了这话,陶商的胸口也有点堵得慌,说话在不知不觉中,也有了点颤音。
“臭小子,本来是挺高兴的事,弄的这么伤,非得让我给你嚎两嗓子你才满意?”
陶应使劲的摇摇头,接着抬眼一看陶商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脸上闪出现愕然之色。
“大哥,你身后……咋这老些人?你把十八路诸侯都领回来做客了?”
陶商闻言,头上开始冒虚汗了。
这孩子,怎么脑袋还不开窍,这一年来智慧是一点没增长啊。
“不是诸侯,是哥哥在外面收服的降卒。”
陶应闻言,不由的张口结舌。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陶应诧然道:“好多降卒啊,这得多些人啊?”
陶商笑了笑,得意道:“得十多万吧。”
“十多万人?”陶应惊诧的看着陶商,使劲的眨了眨眼,佩服道:“大哥你收服了十多万人?这么多的人!是你挨个说服的吗?”
陶商:“……”
这个弟弟,实在是个让人欲哭无泪的好宝贝儿啊。
陶商身后,郭嘉在尤驴子弓弩的“看压”下,走到了陶商的身后。
浪子上下打量着一脸萌稚未开的陶应,嘿然道:“我说,你这个弟弟,倒是挺有意思的啊,你俩是一个娘亲生的?”
陶商‘’哼‘’了一声,蹦出一个字:“滚!”
郭嘉不以为意,走到了陶应面前,尤驴子在他身后紧紧跟随,寸步不离,手中的那柄劲弩亦是在时时刻刻的瞄准郭嘉的后背。
看押的太到位了!
“你就是陶二公子吧?”郭嘉笑着道。
陶应好奇的看着这个面貌英俊,却一副吊儿郎当样的年轻人,奇道:“我就是,不知先生又是哪一位?”
郭嘉嘿嘿一笑,道:“这么说吧,郭某和你兄长同拜一个干爹,他是我老弟,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哥仨了,郭某便是你的新兄长了,你得改叫他做二哥,来,叫我一声大兄听听。”
陶商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好个浪子,竟然敢占我弟便宜!尤驴子给我射他!”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