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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州和汐州的两支新兵队伍里，不止有一个人意识到了海上的相遇是个联手的良机，譬如罗德里克就希望能促成双方的结盟，虽然戴文·瑶珠的竞争手段有失光彩，可他对局势的分析不无道理。</P>
然而，罗德里克开不了口，他没那个分量可以代表同伴，也得不到汐州候选人的重视，一心想取得队伍主导权的他已经意识到，谁能带领众人披荆斩棘，谁才是小团体的首脑，即便她是不甚活跃的永歌小姐。</P>
结盟首要的条件是双方地位对等，汐州队伍的人数更多，如果己方的实力不足，贸然寻求联手难免会沦为对方的附庸。</P>
罗德里克明白这个提议由永歌小姐发起再合适不过，至少所有人都要承敌龙者扶危拯溺的人情。</P>
“我同意，联手对彼此都有利。”</P>
阿洛缇的不计前嫌，正中弗雷戈·信风的下怀，他颇感庆幸，愧疚的神色有所缓解。</P>
其他的汐州人选也都跟着点头，面对遥州新兵的救命之恩，他们感动之余又有些难为情，心态上就矮了一头，结为盟友能淡化这种情绪，也能有机会偿还对方的恩惠。</P>
况且，合舟共济的道理众人都懂，孤军作战的弱者没有侥幸的余地。</P>
戴文·瑶珠扭头看了看同伴们的反应，退回人群中间：“我尊重大家的意思。”</P>
“宽宏大度的永歌小姐，你的主张很明智。”他又冲着阿洛缇微微一笑。</P>
十二位新兵确立了结盟关系，他们没有立刻商定详细的盟约内容，而是在船舱共进午餐，以便加强了解，弥合原有的裂痕。</P>
汐州的新兵们从商船冷库里取出了大量的海鲜，有蜜渍的大虾与螃蟹、盐和烈酒以及香料腌制的贝类、深海鱼子酱；遥州的新兵们拿来了烟熏的烧野雉、红鹿火腿、油浸的炸山菌。</P>
这些都是新兵们各自家乡的珍贵美食，耐储存又可以直接吃冷的，此刻摆成一席盛宴与新朋友分享，聊表诚意。</P>
仇龙虽然不能一同享用，可也看得出宴席的菜肴风味独特。</P>
下午，一艘帝国海军的护卫舰前来接应，作为援兵他们来得太迟了，据汐州的新兵们所说，这是非战时的正常反应速度。</P>
海军援兵带来了更多的医疗资源，一天之后，除了几个重伤员没坚持住，大多数人的伤情都稳定了下来，航行也慢慢回归正轨。</P>
眼见阿洛缇有了空闲，仇龙把关押的纳迦族俘虏拖到了甲板上，他按照海军教的方法，每天给俘虏泼海水，防止纳迦族死于干燥缺水，只是没有给吃的东西。</P>
可五花大绑又饿了两天的纳迦族依旧不驯，振动着背鳍吼叫不休，直到魔像的金属大手掐住他短而粗的后颈，他才稍微老实了些，蜷缩起原本高大的身体。</P>
瑚藻请遥州的新兵们在俘虏的几米外集合，他们不知道仇龙想干什么，汐州的新兵们也好奇的在一边观望。</P>
“我禁止了你们与海盗作战，但可以让你们认识一下敌人，寻找纳迦族的弱点。”魔像指着掌握中的俘虏，仿佛是一位和蔼的老师在向学生们展示教具。</P>
听了他的话，吉努什走近两步，绕着纳迦族左看右看。</P>
“不要光用眼睛看，释放你的法术，试试敌人的抗性。”仇龙提前给俘虏套上了缴获的贝壳札甲，再格外交代：“先避开他的要害，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上来试试，他不能死得太快。”</P>
预备圣武士奥尔嘉抗议道：“他已经无法战斗了，我反对虐杀俘虏。”</P>
“苦艾小姐，他不是平民，是个海盗，他也没有投降，是被我制服的，何况，我没有虐杀他，更不是为了取乐，我是在物尽其用。”仇龙的反驳令奥尔嘉一时无言。</P>
剩余四个熟悉仇龙的遥州新兵再没多说什么，吉努什中规中矩的吟唱施法，不带超魔技巧的法术，能得出更客观的判断。</P>
吉努什瞄准的是纳迦族的上臂，那里肌肉发达，在护甲的遮挡之下。眨眼间，一根散发着白气的冰柱状箭矢就刺入了俘虏的血肉。</P>
贝壳甲片被撞碎了，整个上臂都被一层薄霜所覆盖，鲜血于鳞片下凝固，纳迦族剧烈地挣扎起来，寒冰箭法术让他的肢体受创，感受到了痛楚，可是他有四只胳膊，即使被绑死了，强壮粗大的尾巴还能动。</P>
纳迦族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摆脱不开魔像金属大手的钳制，大尾巴疯狂的甩动着，抽得甲板砰砰作响，幸好观众都与他保持了距离。</P>
“换个人，用他的尾巴练练手。”仇龙鼓励道。</P>
“让我们来吧。”罗德里克应道。</P>
他给了赛门一个眼神，两人一起从行囊中掏出一根短标枪，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把短标枪投掷了出去，都扎中了纳迦族的长尾末端，将其钉在了甲板上，两根短标枪相隔大约一尺。</P>
大尾巴被固定住了，殷红的血液渗到了甲板上，纳迦族嘴边的胡须怒张，口中发出了一连串夹杂着嘶鸣的咆哮。</P>
“他好像想说什么。”</P>
“没有人能听得懂纳迦语么？”</P>
“纳迦语是一种水下语言，没有水谁也听不懂。”</P>
仇龙听到汐州的新兵们在低声交谈，他亦盼着能从俘虏的嘴里撬出点消息，可看样子只能等俘虏死后读取灵魂残片，他在战斗中仓促吞噬的那些灵魂非常琐碎，提供不了任何情报。</P>
“到你了，阿洛缇。”仇龙以意念提示到。</P>
少女犹疑了那么几秒，但仍旧摆好了施法手势，她的咒语声比吉努什的略为洪亮，闪电法球命中了纳迦族，电光霎时在湿乎乎的鳞片上扩散开，然后，带有焦糊味的轻烟飘起。</P>
电流对潮湿的肉体造成了优异的杀伤效果，俘虏顷刻就喊不出声儿了，他张开鳄鱼般的大嘴，喘着粗气，肋旁的鳃虚弱地翕动着。</P>
“下一个该谁了？”魔像的脑袋转向奥尔嘉，如是说到。</P>
预备圣武士面色不悦：“我会赐他安宁。”</P>
“苦艾小姐，动手吧。”魔像说。</P>
预备圣武士双手持起大剑，低声颂念祷文，剑锋泛出浅绿的毫光，她朝着俘虏的头顶用力劈去，直接一剑将纳迦族的上半个头部从中间砍成了两片。</P>
借机吞噬了亡魂的魔像松开手，俘虏的尸体一倒，洒了一地的脑浆和血液。</P>
奥尔嘉掏出一块粗布帕，擦净剑刃，又单膝跪地，拿出木雕小神像，贴着额头念念有词。</P>
“精彩的一击。”</P>
罗德里克想打个圆场，但无人应和，只好讪讪一笑。</P>
魔像蹲下身子，招呼遥州新兵们聚拢过来，他开始检查纳迦族尸体的伤口，与阿洛缇作讨论。</P>
旁观的汐州新兵们也凑近了，虽然他们所接触的海洋知识远超山里的精灵，两天前也与纳迦族短兵相接，但从未解剖过新鲜的纳迦族尸体，更没拿活生生的战俘做过攻击测试。</P>
先前，他们看到盟友表现出的实力，只觉得基本功还不错，无甚出彩之处，也就两个战士的投枪技法有些意思，默契、准头、力度都颇为可取。</P>
越往后看，他们越为魔像的举止泰然所吸引，那金属的造物对尸体的处理如此流畅且仔细，将纳迦族的鳞片、皮肤、脂肪等血肉层层分剥，手都不曾抖一下，但汐州新兵们也越觉得心头发冷。</P>
俘虏的尸体委实让仇龙开阔了眼界，为适应海水的阻力与压力，纳迦族的骨骼和肌肉强度超过了人类与精灵，比牛头怪还要强上一分，皮下脂肪丰厚，分布特别匀称，在保温跟储能的同时，起到了一定的抗打击作用。</P>
而且纳迦族有两套呼吸系统，类似仇龙故乡的肺鱼，能用腮和肺一齐呼吸，意味着对血液与肌肉的供氧更充沛，运动能力更出色。</P>
若是纳迦族战士有金属的兵甲装备，若是作战环境在水里，仇龙都不知道要多少人才能对付得了一个，也幸亏当初海盗们没凿穿船壳。</P>
魔像探索着俘虏的尸身构造，内里的灵体也在消化俘虏的亡魂。</P>
仇龙晋升“英杰”后，解读灵魂的风险变小了，力量低微的敌人很难用残余意识影响他的思维，可具体操作依然要讲究方法，纳迦族战士的亡魂与他的力量层次差距甚远，仿佛是纸张脆弱的书本，翻阅不了几次就会自行崩溃，唯有挑选最急需的信息查看。</P>
通过亡魂的部分记忆，仇龙获知纳迦族的内部似乎萌生了动乱，致使与圣精灵达成的协议约束力下降，这名俘虏与其袍泽就是被部族头领样的人物召集起来，有组织、有预谋的劫掠琥珀海的海岸线。</P>
仇龙没找出纳迦族海盗的深层意图何在，但能确认他们不是针对遥、汐两州的新兵，甚至也不是针对圣精灵帝国，俘虏死前接到的命令是无差别的袭击所有外族船只，不分精灵或是人类。</P>
真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啊，仇龙暗叹，偌大的帝国八方不靖，烽烟四起。</P>
但那是圣精灵统治者该发愁的事儿，只要敌人的目标不集中在阿洛缇身上，他就可以放下心，少揽点麻烦。</P>
魔像顺着俘虏的胸腔剖到腹腔，露出了纳迦族肥白粉腻的肠道，仇龙在里面找到了食物的残渣，内含鱼肉、虾蟹、海藻等，与人类和精灵的食谱几近重叠，区别就在于纳迦族吃的都是生的。</P>
旁观的汐州新兵里，一名少女忽然捂住自己的嘴，慌忙地逃离人群，趴到船舷上朝海面大口地呕吐，有她带头，尚处于轻微晕船状态的吉努什，也跑到了另一边的船舷上呕了起来。</P>
魔像的视线扫过其他新兵，大多数人面色发青，阿洛缇明艳的脸蛋亦绷得紧紧的，仇龙怀疑再继续下去，就保证不了验尸课程的教学效果了。</P>
于是他草草地宣布结束，在众人如释重负的氛围中，将死去的俘虏搬进了商船冷库，让瑚藻配合他完成剩下的解刨工作，等回头直接给新兵们看书面记录。</P>
之后的两天，航线上风平浪静，新兵们的相处愈见融洽，美中不足的是，仇龙察觉到汐州的精灵们都躲着他，胆子大些的弗雷戈和戴文跟他碰面时一板一眼的，唯恐言行失当触怒了他。</P>
是被自己吓到了么，仇龙估摸着，还是决定去问问阿洛缇。</P>
“敌龙者，大家都说你的下马威太过头了呢。”少女的答复令人意外。</P>
下马威，原来新兵们是这样理解的，将错就错吧，仇龙也没有心思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