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闵之带着王开泰等人,径直往第一茶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时,这个时候,第一茶坊的房门,却是大门紧闭,依旧上了锁的。
王闵之见状,直接贴上封条。
然后,带着一群人往蔡必达的家中去。毕竟有杜启提供消息,王闵之很轻松,就到了蔡家。原本一大早的时候,蔡必达悄悄到了第一茶坊内,而符氏也锁了门离开的。
蔡必达回去后,符氏也跟着回家,如今夫妻两人都在府上。
王闵之让衙役上前敲门,不多时,符氏出来了,她打开了门,看到外面的阵仗,尤其看到当官的人,一下就吓得有些愣住,然后战战兢兢问道:“你们,你们做什么?”
王闵之道:“本官长安县令王闵之,今日,特地来为王开泰等人,讨还一个公道。让蔡必达出来,随本官走一趟长安县衙。”
符氏彻底慌了神。
这个时候,蔡必达也在屋内听到王闵之的话,从屋子中出来。他好歹,是见过太子李建成的人,有些胆识,保持了镇定,道:“王县令!”
王闵之道:“你既然来了,随本官走一趟吧。王开泰等人,亲自到县衙鸣冤,说你拖欠他们的工钱,拒不支付。”
蔡必达连忙道:“王县令,不是我不支付,是今天我一直在筹措钱财啊。我是一个商人,不可能不给钱的。但凡是商人,都是要脸面要讲信义的。”
他如今,便是一个劲儿的弥补,绝不能承认拖欠的事情,绝不能去长安县衙。
长安县令道:“你,当真是愿意结清工钱的?”
“是!”
蔡必达立刻回答。
符氏也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对,对,我们当家的,愿意支付钱财。只是家中的钱财不够,还在筹措中,才拖延至今。”
王开泰却不信,说道:“蔡必达,你甭扯这些没用的。昨天的时候,你就说了,今日一早结算。可是,你根本不搭理我们,直接不管自己允诺的事情。你现在,无非是看到王县令在,才这样说。你要结账,就立刻结账。”
“好,好,立刻结账!”
蔡必达看向符氏,吩咐道:“快,去拿钱来。”
符氏这时候,哪里敢耽搁,即便是她不愿意,但涉及到蔡必达极可能被抓,她如今不敢耽搁,去拿了钱出来,交给了蔡必达。
这所有人的账目,蔡必达是清楚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一一进行结算,只是把这钱都给完了,不过只结算了一半而已。
还有一半的人没领取到钱。
蔡必达脸上堆起笑容,道:“王县令,您看我这正在想办法的。我不是不结算,而是暂时筹措不到这么多的钱财。请王县令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结算的。”
符氏也是附和,说道:“对,对,我们一定会结算的。”
王闵之没有回答,看向王开泰等人,说道:“你们,愿意相信蔡必达。暂时,先等一段时间吗?”
“不行,必须立刻结算。”
王开泰摇着头,说道:“蔡必达这个人,一贯是撒谎的。他现在说等一等,可事情过了后,他就不会管,甚至一走了之。这事情,不能这么算了,必须要立刻结算。”
王闵之道:“没有人愿意相信你,所以,你必须立刻结算。蔡必达,结算吧。”
蔡必达道:“我没钱啊!”
王闵之沉声道:“既然没钱,就拿宅子抵债吧。这宅子,本官直接没收。卖出去后,付给了所有的工钱,剩下的钱财,自会归还你们。”
“不行,绝对不行!”
符氏撕心裂肺的大吼起来,这宅子是她的一切。她有这宅子,就在长安还有根基。如果没有这宅子,她一切都没有了。
蔡必达却沉默了。
王闵之笑了笑,淡淡道:“看样子,你们是拒不配合,不愿意结算工钱。也好,本官先把你们带回县衙,下狱后再处置这件事情。”
符氏原本正哭泣的,一听到要下狱,登时就停止哭泣,她惶恐不安。
她不愿意丢失宅子。
可她说到底,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敢和官府做对,更对县衙有着天然的畏惧,所以弱弱说道:“收,收吧,我们用宅子抵债。”
蔡必达闻言,点头同意。
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是无路可走,只能用自己居住的宅子抵债,然后把账结清了。
王闵之笑了起来。
事情至此,便办成了。
王闵之同意收下宅子,符氏去拿出了住宅的地契,交到王闵之的手中。以王闵之长安县令的身份,处置这样的一座宅子,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到半天时间,这宅子,便已经处置了出去。
王闵之把王开泰等人的钱结算了,便把剩下的钱还给蔡必达等人。只是即便结算了还剩下一些钱,也不过是八百余钱。
对山村的百姓来说,八百钱也是一笔巨款。可对居住在长安城内的百姓来说,这却是一个小数目,尤其对已经习惯了优渥生活的符氏来说,更是太少了。
蔡必达颓然站在县衙外,双目无神。
没了!
他一切都没了!
没了第一茶坊,没了家。
好在第一茶坊的这铺子,是可以居住的,所以他暂时,带着符氏到第一茶坊的宅子住下。两夫妻手中还有一些钱,短时间内,倒是不缺吃穿的。
两人住在茶坊内,一天时间,就在悲戚中度过。
第二天一大早。
蔡必达却是振作精神,准备做事情,事已至此,他日子还得过下去。否则,他的这个家也就真的毁了。
蔡必达外出时,忽然间,察觉到许多人对他指指点点。蔡必达倒是没去管这些,他习惯性的看大唐日报看。
只是,蔡必达买了一份,看到了大唐日报上的内容,顿时愣住了。
大唐日报上,刊载了一个大标题——长安县令为民伸张正义,这标题后面,便具体写了蔡必达的第一茶坊,亏钱茶农工钱的事情,以至于茶农闹到县衙,请王闵之主持公道。
最终,王闵之为茶农讨还了钱财,这一内容中,详细说了蔡必达的事迹,把蔡必达的发迹史、衰败史全部披露出来。
除蔡必达是受太子指使的事情外,其余全部说了。
蔡必达看完后,脑子嗡嗡的响。他拖着仿佛是灌了铅的双腿,回到第一茶坊中,一见到了妻子符氏,竟是一下就倒在地上。
这一刻,蔡必达感受到了杜启的手段,这真是钝刀子割肉,太狠了!
他在长安,再无立锥之地。
谁还敢用他。
他已经是名声臭了。
符氏也慌了神,道:“当家的,当家的,……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啊。快醒醒,快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
蔡必达稍稍恢复精神,道:“我们走,我们走吧,我们离开长安。大唐日报上,已经报道了我的事情,现在一上街,人人都说我忘恩负义,都说我背信弃义。我,完了!”
轰!!
符氏的内心,也是一片空白。
她自是清楚,一个的人清誉,是何等的重要。如今她的夫君蔡必达,彻底被毁了,便再也不可能留在长安。
“走吧,我们走!”
符氏的内心,也无比悲凉。
她虽说喜欢奢华生活,可是如今,她一家子彻底完了,只能离开长安,不可能再留下。
蔡必达仰头望着房梁,内心失落。
终究,他又失去了一切。
他的一切,缘起于杜启,又缘灭于杜启。一切都是因为杜启,是杜启造就了他,但最终,又是杜启覆灭了他。
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这一刻,蔡必达内心更后悔。因为曾经有更好的选择,是摆在他面前的。但最终,他却是自己弄丢了,是他自己不知珍惜。
符氏哭哭啼啼的,内心更是后悔。若非她在一旁吹枕头风,蔡必达也不至于要离开天下第一茶,不至于好端端的一份事情,如今却是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