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的弟弟科斯佳,他和诸多的同龄人都戴着红领巾,顶着赶制的船形帽。虽然没有真正的列宁少先队制服,各个裁缝作坊以现有的材料仿制了一批,至少孩子们的蓬勃生气展示得淋漓尽致。
“孩子们,等红军战士们走过来时,你们要加油呐喊!听到了吗?”临时小学的辅导老师再一次嘱咐道。
“遵命!”一百多人异口同声。
秋风萧瑟,整个世界唯有野菊花还在盛开。再爱美的女孩也不会用代表着不祥的菊花做花环,孩子们普遍举着一些简陋制作的小红旗,以备摇旗呐喊。
对于科斯佳来说,今天他送走数以万计的红军叔叔阿姨,过几天,自己也要乘坐飞机离开这里。他从未做过飞机,仅有九岁的他什么没离开过戈梅利地区。
莫斯科?真是令人向往。
科斯佳和娜塔莎是亲姐弟,两人却注定面对不同的命运。
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杨明志对于这对姐弟的许诺是真挚的。娜塔莎已经成材,接着是科斯佳,他还是区区刚满九岁的小孩儿,他的巨大优势是有大量的时间用于学习。
杨明志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学生,他估摸着在见到斯大林后,身为科学工作者的自己,一定会被请去某某研究机构或是兵工厂,以从事自己的老本行。如此一来,科斯佳便是自己的关门弟子,而且更像是自己的养子。
恐怕只需要几年的功夫,当科斯佳十八岁的时候,恐怕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武器设计专家。
杨明志心意已决!
“康斯坦丁·伊万诺维奇·斯佩罗斯基”的名字,也就是科斯佳的正式名字,写在了杨明志制定的大名单了。
以后再不用去树林里采蘑菇,不用去尝试捕鱼,以后等待我的是学习,我必须成为科学家。
小小的心灵里立下了远大前程,科斯佳知道,以后跟着老师一起生活拼命的学习,只有如此才能像姐姐那样,成为被领袖亲自接见的英雄。
可是,一种遗憾感挥之不去。
这一去,恐怕是与故乡的永别!
别了!故乡!
他木着脸,随着道路的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他知道红军战士们正向这里走来。
几位教师再次祝福:“孩子们,他们就要来了,准备好你们的旗帜!”
兵力最多装备最精良的科夫帕克兵团官兵率先接受杨明志等人的检阅,其次是红十月大队,最后是茨冈人大队。
杨明志注意到,每一名战士的麻布背包鼓胀至极,背包外侧还捆着毯子。
每一名游击队员腰间皆挂载一支铁铲,那是兵工厂量产制造,毕竟工兵铲是必备物。
除此外又有缴获的德军饭盒与军用匕首。
最特别的,莫过于一个满是褶皱的金属铁桶。那本是德军士兵的防毒面具桶,因战争中根本没有毒气战,德军士兵基本将其作为特别储物盒,例如塞些压缩饼干和散碎子弹。它落在游击队员手里,直接变成了装盐的容器。
三支游击部队,每个战士携带大量食盐,杨明志甚至看到,随军的马匹干脆驮载起未经加工的岩盐矿石,部分矿石因提醒硕大,暴露麻包之外。
杨明志不禁啧啧嘴:“科夫帕克同志,让我怎么说您好……您简直把马匹当大象用,它们背的太多了,我真担心马会中途累死。”
“哈哈,没关系!如果马累死了,我的部队就有马肉吃。您看马匹背着许多盐,那就是烹饪马肉的调料。”
“您……唉,您应该庆幸萨林奇金同志没听到您的这番言论。我想,您的部队还是对这些军马好一些。”
这些部队排成四列纵队,经过一段时间的集训,仅在走正步方面,他们做的很不错。
踏步一致至少说明军队的组织纪律性比较好,表现出的气势令人敬畏,在平民看来,这就是战斗力的保证啊。
有的军马背着盐矿石,有的扛着无后坐力炮,或是堆成小山的弹药箱。
军马如此,士兵的武装更甚,他们不像是回自己的游击区,更像是展开新一轮武装攻击。
三支大型游击队合起来的作战兵力相当于两个步兵师,于八月二十八日上午,全体离开游击共和国,唯有各游击队的指挥官还留在这里。
杨明志目送队伍的末端离开视线,他摆摆手说:“各位指挥官们,我们都进屋。”
回到指挥部办公室,暂时失去军队的科夫帕克、布马日科夫和卡尔马诺夫三人突然成了光杆老将,很快大家也要去莫斯科了,迎接未知的命运。
“嘿,同志们,你们不要垂头丧气。”
“您不必安慰我们,我的心态很好。”科夫帕克说,“我的部队还有一些伤员继续接受治疗,等他们康复后,可要将他们送归我的部队。”
“那是当然。在他们康复后,我们会训练他们。当我们把人归还时,您将获得一批优秀的指挥官。”说罢,杨明志又看看另外两位指挥官。“很快我将要离开,副司令耶夫洛夫全面接手我的工作,伤病员康复后的安排,您该跟他说。”
耶夫洛夫他真的希望所有伤病员在伤愈后,直接编入63集团军,因为突然失去了一万五千人的武装力量,游击共和国实力暴跌,任何能够武装起来的人都不该再度失去。
他勉强地说:“我支持司令的决定,康复的伤员会还给你们。接下来……”耶夫洛夫再看看杨明志:“司令同志,领袖给我们的死命令,九月之前必须把机场修好,距离九月仅剩三天了。”
“额……您在赶我走么?”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能按时完成领袖的命令,那就太糟了。”
“那么,吃完午饭我们就去看看。”
就在杨明志等高级军官吃午餐的时候,数以万计的撤离途中的游击队员们,他们齐刷刷的聚集在第聂伯河畔的米西渡口排队过河。
如今,米罗什尼科的第17游击旅的七百多号人已经去了河对岸,他们在昔日的斯拉夫季奇镇废墟附近的树林里,营建军营。游击共和国的势力扩张计划已经启动,在可见的未来,本已几乎全军覆没的米罗什尼科要杀回切尔尼戈夫北方的拉提兹森林,并主动找寻村庄,或是策反城市居民,以试图恢复队伍的规模。
他再不是孤军奋战!征召的新兵首先送到沼泽地整训,收留的战争难民也一股脑送去沼泽地安置。曾经的第17游击旅一边打仗,一边还要分出兵力照顾难民。结果在五月初的进攻作战失败后,部队没有能力照顾数以千计的难民,最终导致难民惨遭杀戮。
惨剧再不会发生,新生的第17游击旅就以整编后七百人为骨干,逐渐扩大的将是纯粹的战斗兵力。以后再不用漫无章法的作战,也并非再直接听从游击运动指挥部的调令。
根据命令调整,米罗什尼科的部队首先听从游击共和国的命令。
今天,当大量游击队员展开渡河行动,第17游击旅全体抵达河对岸作为接应。甚至在铺设浮桥时,他们也参与帮助。
第聂伯河河水不再湍急,可能两个月后,它就有封冻的可能!
河水将有红松构成的浮桥推成了新月状,它桥面较窄,只能容纳并排两人安全过桥。
所有过桥人员都在桥面奔跑,一来是不给后方人员添堵,二来是早点到河对岸吃午饭。
待到下午四点,一万五千人全部渡河完毕,他们给游击共和国指挥部发去电报汇报这件好事,便马不停蹄继续奔向自己的活动区。
随着他们的离开,未来在沼泽地的东方,将出现四个大型游击区!
米罗什尼科的第17游击旅,该部在乌克兰的切尔尼戈夫西北方的弧形森林区活动,甚至向东渗透直到绍斯特卡。
红十月大队是在苏俄的布良斯克州最西的庞大森林区活动,去活动区距离第17游击旅最近可能才七十公里。
茨冈人大队在苏俄布良斯克州西北部,面积超过一万平方公里的森林区活动,那里距离红十月大队活动区边缘有着五十公里。
科夫帕克兵团的活动范围就更大,整个布良斯克州南部的森林,甚至延伸到乌克兰的苏梅、绍斯特卡,都是该部的活动区。同时,该部将在可见的未来,和第17游击旅连成一片。
同时期的中国,各个抗日根据地如同星星之火,一点点的扩大范围,很多根据地互相连接,最终变成巨大的解放区!
苏联并没有明确的“抗德根据地”这一名词,同等概念的是“游击区”这一词汇。游击共和国就是最大的一个游击区,如今她干脆是合法的加盟共和国。
在沦陷区,游击共和国在戈梅利战役期间,完全承担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如今战役结束,在宏观战略上,由她为起始,游击队的游击区互相协同,愣是造就了一个长达三百九十公里的阵线!
茨冈人大队的游击区就在德军第四集团军的后方,而该集团军面对的正是朱可夫的红军主力。从斯摩棱斯克到布良斯克,再到奥廖尔,这些城市的西部连成一片的森林,苏军的游击队也连成一片。
各个大型游击队永远不再会孤军奋战,戈梅利战役的胜利令普通战士不再畏惧和敌人打大规模战役,他们的回归又携带了大量给养,自信心更为暴涨。
一万五千人渡过第聂伯河,行动甚至有一丝“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意味。因为各支大型游击队能够互相配合,若是将其看做一个整体,那就是德军中央集团军群的身后,存在一个现有作战兵力高达五万人的苏军部队,即一支苏军集团军!
这些游击队的确是一支集团军,即第63集团军。
“势”是不会因一个人的离开而改变。
杨明志等人定下了这一战略,在近四百公里的游击战线所有大型游击队互为犄角,德军的任何清剿行动只能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可惜时间已经不是1942年上半年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一支游击队遭袭,友邻部队将大举增援。
反倒是德军要考虑自身是否有被反包围惨遭歼灭的可能。
……
杨明志、萨林奇金,以及游击共和国的所有高级军官干部们,乘坐吉普杀向霍姆尼奇的机场工地。
“哈哈,道路变整齐了,我上次来颠簸得骨头都要碎了。我甚至很后悔,我应该骑马!”
“很显然,他们顺便把路也压实了。”杨明志回应萨林奇金的话,他心里也赶紧舒服极了。
通向霍姆尼奇的土路蜿蜒曲折,它本是坑坑洼洼,雨后更是处处泥塘。道路明显是被碾压夯筑一遍,坐在副驾驶,杨明志赶紧到了久违的畅快。
“如果他们甚至有时间把路修一下,机场跑道恐怕早就修好了。”
杨明志充满了期待,当几辆吉普抵达目的地,所有人都看到,偌大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工作。
只见许多胡子邋遢的中年人,七八个人袒露后背,拽着绳子操持石夯,将松软泥土夯得致密。最高效的莫过于金属滚筒碾子,它由马匹操作碾压不停。
杨明志下了车,介于车子已经开到工地上,想必车轮以下已经是夯土了。
他蹲在地上,随意尝试扣动土地。还别说,扣起来挺费劲得。
“嘿,司令同志,您在做什么?”萨林奇金问。
“我是看看土地是否结实。”
“那么您觉得如何?或者说工人们的工作如何?”
“如何?”杨明志站起身蹭蹭双手,“他们做的还不错啊,土地被压得很致密了。”
话是如此,萨林奇金依旧心有顾虑,直到他本人注意到,所有到场的吉普车,它们的车辙印居然不存在。
“真是不可思议!司令同志,我觉得土地已经非常致密。车辙印居然不存在。”
“是啊,吉普车还不到一吨,我们还是得看看突击炮的测试结果。”
杨明志来此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吉普车没有车辙印真是个好兆头。自己能在地上抠出一点土并不能说明问题,因为如果是匕首,花岗岩上也能凿下石块。关键在于机场能否忍受住运输机与地面的接触面积的压强。
他见到了霍姆尼奇兵站的站长科尔金,不停其正常的汇报工作,立即命令契科夫启动突击炮。
一辆被挂掉黑十字涂装的突击炮轰起油门,它在夯筑碾压许多遍的土地上狂奔。它转了一大圈,杨明志等人就尾随其痕迹一路探查。
“不妙,看来他们的工作还需加强啊。”因为看到了被履带掀起来的泥土,萨林奇金不由担心飞机起降的前景。
杨明志说:“您还是不要太悲观,我觉得他们的工作成果还不错。”
“也许您是太乐观了。”
“唉。在两千多年前的中国,一位皇帝决定修一条通向边境的公路。皇帝发动数以万计的工人,以夯土碾压的手段,将土壤几乎压成了岩石,直到现在那条路还能使用。我们现在的手段比那时候反而高明一点,但我们严重缺乏时间,如果给工人们更多时间,他们也能将这片土地压得无比致密,甚至雨水都难以侵蚀。”
“也许您是对的。”萨林奇金稍稍叹口气,“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司令同志,我现在感觉二十吨的突击炮造成的痕迹并不严重,也许满载十吨重的运输机情况要好很多。”
“的确如此。我记得拉5战斗机最大重量是三吨,它的起降估计不会有任何痕迹。可能运输机造成的痕迹微乎其微。很可惜我们太着急了,此行应该带上那几位飞行员,让他们做做评估。”
“现在时间并不晚,我们可以令他们来。”
“不必了。”杨明志摆摆手,“他们来不来都是一样的。我们只有最后三天时间,无论结果如何机场必须投入使用!就目前结果而言我认为可以,所以我决定了,工人们继续压实土地。我们在八月三十日给莫斯科发去电报,我们向领袖汇报,游击共和国的霍姆尼奇野战机场已经能够投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