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乌克兰的德军,还是白罗斯的德军,他们都没有在八月份再对沼泽地用兵的打算。
苏军并不知道他们的敌人不打算再度进攻,依旧认为游击共和国面临着巨大军事压力。军队依旧在诸如霍姆尼奇废墟、洛耶夫废墟、普里佩特河右岸定居点驻扎兵力布防。
士兵修筑新的防御工事,凭借人工,一锹锹地挖掘潮湿的泥土。尤其是霍姆尼奇,士兵被命令挖掘深达两米的坑道,并用圆木加固。这番举动完全就是修堑壕,就像两个月前德军修筑的那条糟糕的防线。
苏军也知晓,他们修筑的防御工事面对机械化军团压力巨大。战壕是不得不挖的,尤其是根据列奇察守城战的经验,坑道不仅要深挖,还要挖掘一些防炮洞!
苏军在沼泽地南部的硫磺矿场找到了一些生石灰,加入粉煤灰经过改良后,粗制水泥得以量产。水泥用于盖房子,一部分也开始运往霍姆尼奇,使得部队能构筑一些混凝土机枪堡垒,以及加固地下掩体。
为了在霍姆尼奇修筑阵地,消耗的人力物力的确有些大。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因为苏军构筑的绝非是“斯大林防线”的翻版。霍姆尼奇的已经是一处兵站,直到白罗斯的战争结束前,这里都将驻扎部队,使之成为游击共和国进攻北方的重要跳板!
游击共和国的战略中心依旧放在了沼泽地的北方,他们对南方的防御相比就羸弱许多。
直到现在,普里佩特下游的小城镇切尔诺贝利,部队在一年前偷袭过这里,炸毁了支线铁路桥,俘虏一艘炮艇,就再无对此地用兵。
想要从南方渗透,超过三十公里的沼泽地带对于任何军队都是一场灾难。即使敌人渗透进来,无非是给苏军送人头罢了。
抛去赶路的科夫帕克兵团主体和数千平民,其麾下的一个大队带着之前作战的伤员,都通过了多纳伊奇渡口城镇的废墟,进入沼泽地。
这使得游击共和国当前的武装兵力得到一定提升。
整个战役期间,包括南下的两支游击大队,苏军牺牲了三万人,得到救治的伤者合计高达五千人。苏军最恶心的损失来自于精锐部队的大规模伤亡,部队战斗力暴跌!不过,苏军还有庞大的后备兵力,男女老幼组成的民兵缺乏进攻作战的实力,让他们单纯坚守毫无问题。
苏军的军事现状如此,德军又是另一番景象。
如果说苏军还有能够承受一个整编师进攻的防御能力,德军现在可谓进攻没有兵,防御也是兵力匮乏。
德军毕竟是收复了铁路沿线所有的城镇,他们收复了变成废墟的列奇察,戈梅利的围困也解除。长久的激战,德军控制下的老百姓,不是大规模的死亡就是逃走。有的举家向着明斯克方向逃离,有的则被游击队全部“掳走”。
未来,德军如何在占领区收税?谁来给他们种地?如果仅是这些,德军是无所谓的,他们的军粮和弹药大部分是从后方运来。
但德军很快面临的最恶心的事——人力资源的严重匮乏。
现在的白罗斯南部驻军司令瓦格纳,他没有权限挽留第100军的北上。
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第100军达成了收复列奇察的任务,他们没有理由再在这里逗留。八月一日,该军的第一批部队,开始沿着第聂伯河北上,向着莫吉廖夫和奥廖尔方向前进。
到了八月四日,整个步兵军全部离开了戈梅利地区,至此该地区的战后事宜,和军长航特已经没有半个帝国马克的关系。
随着第100军的离开,留在戈梅利地区的只剩下一群半死不活严重缺编的步兵师。这些德军部队,不但兵员匮乏,武器装备方面消耗巨大。
假若苏军还能有一支兵力强大的生力军,一口气打到博布鲁伊斯克城下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列奇察的铁路桥和公路桥全部垮塌,德军通过第聂伯河互相联络成为非常困难的事。修复桥梁需要很长时间,因劳动力的严重损失,德军也不得不出动自己的工程兵。
于是乎,德军在莫济里和戈梅利两座城市重点防御,列奇察的城市废墟安置的作战兵力不多,整个集团军的大部分工程兵都安置在这里。无论是马车还是卡车,众多车辆拉着水泥、砖头还有全新的钢轨向河畔涌来,列奇察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工地。
单纯修复铁轨,德军在这方面效率奇高。多久能修复一条能够跑军列的简易铁路桥,德军估计最快也得三个星期。
瓦格纳对盘踞在南方沼泽地的敌人恨之入骨,他已经丧失主动进攻的能力,当前的他不得不命令麾下各师抽掉优秀兵力,又在铁路线南方不远摆出一字长蛇阵。
德军继续利用之前修筑的防线布防,身处战壕的每一个士兵却都胆战心惊。敌人用了几个小时就破了己方的阵地,如果他们有意,悲剧岂能不重演?
德军只能祈祷,希望自己的敌人因为损失惨重,不会在己方最薄弱的时候展开新一轮进攻。
因为瓦格纳中将在本次战役中表现异常糟糕,他得到了一定的处分。柏林方面没有撤掉这个人,而是将其贬为军衔为少将,津贴也砍去一半。
按理说这种军事白痴应该滚蛋的,狼堡简单研究一下,他们认为白俄罗斯南部的情况完全是个例,换做别的将领,依靠后方的治安部队作战,也一样不能取得好的战果。
毕竟敌人已经确定,就是苏军那个名叫别列科夫的将领,他的恶名从巴黎到斯摩棱斯克,各地驻扎的德军将领几乎无人不知!
对白俄罗斯治安状况最了解的就是这个瓦格纳,临时换将恐生更大的麻烦,不如督促他卧薪尝胆,既然已经和沼泽地的那群匪徒战斗一整年了,就让他继续坚守下去。
734师,707师,722师,715师,700师,805师,白俄罗斯南方驻军有这六个师,它们不同程度遭遇人员损失。
战争已经是1942年八月,德国在其国内进一步征兵,而德国的国民听信了元首的召唤,征兵效果非常理想。
数以十万计的德意志小伙子投身战争,他们坚信“伟大运动”一定会成功。
以上六个后方治安的步兵师,他们已经开始得到新兵补充!当然,优秀的兵员岂能给它们?最终瓦格纳得到的新兵又是一群相对于一线精锐而言的乌合之众。
德军已经开始修复自己的战争创伤,这一情况游击共和国岂能不知道。
杨明志和耶夫洛夫等高级将领,一直坚信德军还有这南下找事的企图,整个集团军依旧采取戒备。
布列斯特和卢布林的地下组织,向莫斯科方面发去的德军沿着通向平斯克的铁路运输部队的情报,这就应征的杨明志等人的猜测。
战场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沼泽地以北的德军疯狂的挖坑、修筑工事,谨防苏军进攻。沼泽地以南的德军,非常担忧沼泽地的敌人突然南下,威胁到基辅生命线,六个师的卫戍部队拱卫基辅,坚决不主动进攻。
苏军则主要担忧北方德军的进攻,一样开始深挖坑,到处修建暗堡,于广袤的沼泽森林中布置一堆哨所。
在一定程度上,科夫帕克的西方奔袭战,将德军注意力向西引去,客观降低了一些沼泽地的军事压力。
战争双方都认为对方一定会进攻,这种错误的判断,终究导致了未来一段时间的和平时期。
苏军是不可能放过一切休整的机会,新兵加紧训练,兵工厂全天候生产,矿场、化肥厂,以及一些手工作坊,在恢复生产后,效率也一直在提高。
人民以强大的建设热情,以图短时间内恢复自己的军事优势。人民万众一心,这一局面令杨明志为首的一票高级人员感动。
时间已经是八月八日的下午,一份来自科夫帕克兵团的最新电报发到游击共和国指挥部内。
“他们已经快到普里佩特河了,他们行动之快振奋人心呐!”耶夫洛夫心情不错,他捏着抽了一半的烟,眼神泛光的看着杨明志。“别列科夫,我们得采取一些措施。”
“是啊!他们的动作突然加速了。让我们再看看地图。”
站在摊在桌案的地图旁,杨明志又拿起了圆规。斯洛韦奇纳河是普里佩特河的大型支流,它在地图上标注的非常明显,故而其汇流河口标注的异常清晰。
“他们在沿着这条河走,最终会走到普里佩特河。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依我看他们非得到明天中午才能抵达河口。”
耶夫洛夫点点头:“我们的确不能过于相信科夫帕克的估测,他要护送超过五千名平民,行动速度绝对快不了。再说快要傍晚了,他们会停下来休整。比起军人,平民的休整时间会更长。”
“这一点我完全认同。”
经过计算,杨明志认定他们即使过了河,等待他们的还有近四十公里的旅程。
“如果让他们再磨磨蹭蹭的走,会耽误很多伤员的病情。长久走在沼泽中,人也容易得病。”
“得病?比如说寄生虫病?确实是个麻烦。”
“不仅仅如此!还有糟糕的皮肤病,起了皮癣会浑身瘙痒。士兵都是多人同舍就寝,一人得病弄不好就是全舍感染。皮肤病不会要人命,若士兵训练时忙着挠痒痒,训练也就不能继续了。”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耶夫洛夫有些暗自佩服,他多问一句:“如果他们中很多人已经得病,他们回来后,我们真的应该做好防疫工作。”
“当然!我越来越觉得必须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工作。”
“那么,我们有这方面的药品吗?”
听到这儿,杨明志不禁噗呲一笑。“药品?当然有,而且遍地都是!我得赶紧给兵工厂那边下达命令,把制造黑火药的优质硫磺分出来一部分。硫磺,就是治疗真菌皮肤病的优秀药品。甚至对于许多寄生虫病,也是特效药。”
杨明志和耶夫洛夫并不仅仅商讨皮肤病方面的破事,两人合计着,必须想办法尽快让科夫帕克他们回来。
一番分析后,杨明志估摸着,他们的行动绝对快不了——没路。
普里佩特沼泽自古地广人稀,尤其是游击共和国身处的腹地,部队在三个集体农庄周边修筑了铁路线,其余防线则没有。他们从河流交汇处进入沼泽腹地,必须在软泥草丛里强行走出一条路。
“那些糟糕的环境,车辆是过不去的。与其让他们在烂泥中走,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们避开烂泥。”杨明志注意到,那处河流交汇口,向南一段距离,不就是己方的右岸定居点吗?
如今普里佩特河右岸定居点已经开始重建,目前有两千名民兵于此处布防。该定居点到鲶鱼村的道路再度畅通,因为多日不下雨,路况也好了不少。
杨明志自信的说:“干脆让他们到了交汇口就好生待着,我们差遣一支部队直接北上和他们会合。我们在河口处搭建一座浮桥,让他们能顺利南下。同时,我们把大量的马车,还有那些卡车全部运到右岸定居点的河畔。这样,科夫帕克抵达右岸定居点,通过当地的浮桥,直接能快速抵达鲶鱼村。”
“妙啊!”耶夫洛夫接着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但是,我认为这里应该存在一座桥梁?”
“桥梁?!”杨明志诧异的问。
“对!纳洛夫拉镇已经成了废墟,二十天前德军经过这里试图渗透进来,他们被我军击败。他们是怎么渡过斯洛韦奇纳河的?尤其是那些装甲车和突击炮,那可是近二十吨的铁乌龟,他们总不能是从河床上潜水开过来的!”
“哎呀!”杨明志猛地一拍脑门,“真是感谢您的提醒!那些德国人总不能过河拆桥!他们战败后逃回莫济里,也不该是泅渡过河。我猜,那条河上一定存在多个桥梁。”
军队作战,自古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刻,杨明志意识到对“地利”的缺失,差一点让部队多走弯路。
既然那条河上有桥,让科夫帕克找到即可。
耶夫洛夫绝非是个“拍手党”,他有自己的主见。
“别列科夫,那一次德军是沿着固有的土路挺近的,所以我认为,只要我军逆着土路行动,肯定能找到那座桥。我建议,立刻派遣右岸定居点的民兵,带着部分给养北上。调动定居点现有马车,以快速拉回所有的伤病员。我看,我们现在就令鲶鱼村准备好所有的马车,立刻向右岸定居点集结。”
“我完全同意!”杨明志听着热血沸腾,“真是想不到啊!我的副司令还有这番见地,我估计就算没有我,你来负责游击共和国的运转也完全没问题。”
耶夫洛夫一怔,晃晃脑袋:“算了!军队不能没有你,人民也不能没有你。”
“唉……只怕有些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
战役基本取得成功,德军宣传自己获得胜利,苏军则干脆宣传这是游击运动的巨大成功。那么身为指挥这一切胜利的重要人物,杨明志愈发觉得自己会离开沼泽地。在和游击运动指挥部的几份电报联络,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尤其是某分电报上的这样句子“领袖将给你新的荣耀,又将赋予你新的使命”。
什么叫做“新的使命”,真是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