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毫无疑问,这声响是一记巴掌声。
栗野馆朝仓家本阵内,朝仓景纪自知这次战败全因自己贪功而起,所以一回到本阵之后便立刻找到了朝仓宗滴主动交代了一切。甚至还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悔恨之心。
面对朝仓景纪的忏悔,朝仓宗滴装作没有看见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同山崎吉家下着棋,仿佛朝仓景纪口中俩百多人的损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朝仓宗滴越是这样,朝仓景纪的心里就越慌。
情急之下,朝仓景纪愣是自己给了自己一耳光。这一耳光倒是十分用力,在安静的本阵内显得异常的响亮。
“唉........”
这时候,朝仓宗滴终于发出了一阵无奈的叹息,然后抬着头看着朝仓景纪说道:“本家叹息的并非汝这次战败,而是战败之后便表现的如同废物一般哭哭啼啼,如此作态与妇人何异?”
“本家身为朝仓家军奉行,一生历经大小百余战,鲜逢败绩!汝身为本家之子,即便不及本家,但也不该如此狼狈啊!”
朝仓宗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养子,眼神中满是失望。
老实说,收朝仓景纪为养子并非朝仓宗滴所愿,因为朝仓宗滴自己是有儿子的。
之所以收朝仓景纪为养子,跟朝仓家内部坑爹的政策也有关系。
众所周知,朝仓家内部施行的是“军政分离”,意思是政治权力和军事权力实际上是分开的。虽然朝仓家的家督是朝仓家绝对意义上的当主,但是在作战的时候对朝仓家的兵势进行实际指挥的却是军奉行。
正是基于如此,使得军奉行在朝仓家显得格外重要。
朝仓宗滴是朝仓家现任当主朝仓孝景的叔祖辈儿,跟朝仓孝景的祖父是兄弟。
老实说,朝仓宗滴当年上位时的过程也是极为不光彩的。
文龟三年的时候,朝仓家内部曾爆发过一场内乱。叛乱的是敦贺郡司朝仓景丰以及朝仓景总。
朝仓景总是朝仓宗滴的异母兄,不过是庶子,所以经常在家中受到冷落歧视。出席的各种会议评定的时候也被安排在最后位居末席,这让朝仓景总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朝仓景总直接杀了嫡子朝仓教景,然后逃亡。最后又来到京都出仕细川政元。
到了文龟三年,朝仓景总开始策划颠覆朝仓家政权的阴谋,为此他找到了女婿朝仓景丰,得到了朝仓景丰的支持。
当时很多朝仓景丰一方的武士都拒绝加入,唯独朝仓宗滴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进来,原因是朝仓宗滴的正室乃是朝仓景丰的女儿。
而就在朝仓景丰和朝仓景总万事俱备之时,在即将造反的头一天晚上,朝仓宗滴突然反叛,亲自找到了朝仓家当主朝仓贞景,将朝仓景总和朝仓景丰俩人的计划全盘托出。
朝仓贞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出动数千兵势包围了金崎城。
朝仓景丰压根没有想到朝仓宗滴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会“叛变革命”,困守孤城不久,便在居城切腹了,而这个时候朝仓景总才带着兵势堪堪到达近江。
基于朝仓宗滴在这场动乱中起到的作用和立下的功劳,朝仓贞景将朝仓宗滴这个“毫不起眼”的一门任命为了敦贺郡司、金崎城主。
从此,朝仓宗滴才正式迈出了扬名天下的第一步。
此后,朝仓宗滴在对加贺一向宗的战争以及畿内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越前军神之名愈发响亮起来。
但越是这样,朝仓宗滴心里也越是不安。
因为朝仓宗滴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权力和名望已经高过了当主朝仓贞景,即便朝仓宗滴自身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他麾下的家臣以及继任者就无法保证了。
随着朝仓宗滴的年纪越来越大,朝仓宗滴心中的担忧就越来越深。
无奈之下,朝仓宗滴干脆将朝仓孝景的弟弟收为养子,即朝仓景纪。
一来表明自己的心迹,二来让家臣们看到自己的决心。
朝仓宗滴的这一举动确实一定程度上的消除了隐藏在家中的不良因素,稳定了家中。而朝仓贞景和朝仓孝景父子俩也对朝仓宗滴愈发信任,以至于将朝仓家的军权放心大胆的交给了朝仓宗滴。
朝仓宗滴也不负众望,数次对外战争都十分顺利。
不过朝仓宗滴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事情,那就是自己钦定的“军奉行继任者”“朝仓家未来的柱石”——朝仓景纪。
老实说,朝仓景纪能力还是有的,与朝仓孝景的关系也十分不错,毕竟两个人是亲兄弟。但是在军事上的才能,恐怕还不足朝仓宗滴的十分之一。
朝仓宗滴为了锻炼朝仓景纪,每次出兵都将其带在身边,甚至数次让朝仓景纪独自领兵出战加贺,以此来锻炼朝仓景纪。
然而很可惜的是,朝仓宗滴所做的这一切都收效甚微。
这次朝仓景纪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而是擅自做主攻打国吉城,而且还大败而回损失了俩百多人,其中大半都是家中的武士。
朝仓宗滴不生气是假的,毕竟这些武士都是家中的年轻一代,朝仓家未来的基础,一下子就损失了这么多人,就算是朝仓宗滴不说什么,这些武士们的父辈恐怕也会很有意见。
当然,最让朝仓宗滴生气的是,朝仓景纪在失败之后居然是如此的“不堪”,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名将之姿”,这就让朝仓宗滴心中倍感失望了。
看着朝仓宗滴眼神中流露出的失望,朝仓景纪心里也是一惊,连忙止住了啼哭道:“父亲大人,此败全因在下一人之失,还请父亲大人责罚!”
“左卫门尉,吾非恼怒汝之惨败!吾真正恼怒的,乃是在你的身上看不到身为敦贺郡司该有的气度和威严!”早在大永七年的时候,朝仓宗滴便将敦贺郡司的职务让给了朝仓景纪,自己仍旧担任军奉行之职。
“明国有句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为将之道也!”
“而今日见你此等丑态,教吾如何不失望?”朝仓宗滴语重心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