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散花一语既出,商红袖霎时如遭雷殛,万没想到打算诅咒之人,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
竹风吟同样猛吃一惊,担心商红袖当场失态,赶紧接过话头道:“原来是汪藏玄,这魔王的确……作恶多端。”
虞散花的眼光何其毒也,觑出商红袖神情有异,诧异之余直截了当的道:“商小妹莫非跟汪藏玄有什么瓜葛?”
商红袖心里打了个突,伤感之余咬牙闷声道:“不错,先母同样被汪藏玄这恶贼所害。”
这话说来并非信口雌黄,商红袖之母道号百琇,当年被汪藏玄引诱诓骗,献上全副身心,非但自己遭遇背叛,还连累北岳恒山派险些全军覆没,说是被汪藏玄所害并无不可。
虞散花见商红袖不似作伪,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当下轻咳一声道:“原来如此,汪藏玄不仅诡计多端,而且行事毫无底线,帮助叶行歌征伐天下,害得无数同道家破人亡,我跟商小妹真是同病相怜。”
商红袖强自镇定心神,点头附和道:“虞姐姐说的没错,咱们两人既是同病相怜,又是同仇敌忾,只盼汪藏玄在阴曹地府受尽苦楚,倘若侥幸托生为人,切莫再胡作非为。”
后面这话显然温和了许多,毕竟父女情分与生俱来,即便商红袖并未见过汪藏玄,仍然无法将他视为雠寇。
虞散花心中一动,但并未深究下去,只是嗯声道:“六道轮回,善恶有报,但凭阴司裁决。”
“商小妹无须太过在意上代情仇,只要抓紧自身的幸福,便是对父辈最好的报答。”
商红袖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望向竹风吟,竹风吟正好也向她看来,四目相对间自见柔情。
韩非信和虞散花为之莞尔,虞散花主动握住韩非信的手掌,正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须臾四人来到太湘轩,韩非信和虞散花并未入内,两边就此依依惜别,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慕云陪着卫廷裳,护送清音和醉酒的清云返回武当派的驻地,武当派的宾客下榻于兴灵苑,距离瑞霞苑尚有一段距离。
清云这阵酒劲上头,已经没法正常行走,慕云只好将他打横抱起,以便加快脚程。
清音虽然性子腼腆,但卫廷裳今日对她有“赠剑”之情,她早已满怀亲近之心,路上莺声燕语,尽诉家世来历。敢情她是荆州知府家的独女,之所以出家修道,只是为了还愿,年满十六便要还俗回家。
卫廷裳先前见清音出手阔绰,早推断她是官宦富贾之后,此刻猜测得证,和颜悦色的道:“清音妹妹出家不久,可还习惯山上的生活,比起在家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同?”
清音沉吟着道:“山上的饮食太过清素,住得也不及家里舒服,初时我的确很不习惯。还好师父对我十分关怀,师兄师姐们也特别照顾我,大家一起修练,比待在闺房有意思得多,我都不想回家了。”
卫廷裳莞尔道:“那咱们两个经历相似,只是我没有师兄师姐,全靠师父关心督促。”
清音眨眨眼道:“是么,那卫姐姐会不会觉得孤单?”
卫廷裳微颔首道:“孤单在所难免,但有益于修练武功。”
“毕竟只有心无旁骛,才能全神贯注于修行,进境自然一日千里。”
清音嗯了一声,跟着低头羞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喜欢跟大家在一起,哪怕修行进境稍微慢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卫廷裳心下了然,意有所指的道:“清音妹妹所说的‘大家’,重点是指谁呢?”
清音嫩脸一红,难掩心虚的道:“卫姐姐干嘛要这样问,大家便是大家,哪有什么重点?”
卫廷裳促狭一笑道:“行了吧我的好妹妹,你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明眼人有谁看不出来?反正清云道兄已经烂醉如泥,根本听不到你说的话,你干脆跟我交个底,或许我能帮你给他敲敲边鼓。”
清音听罢脸上更红,小手搓着衣角,声如蚊蚋的道:“真的那么明显吗,女孩子应该矜持一点,要是大家都看得出来,肯定是我失态了,多谢姐姐提醒,我以后一定收敛。”
卫廷裳失笑道:“有什么好收敛的,妹妹可别会错了意,今天你没听虞姐姐说的么,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既然喜欢便大胆追求,一味拿着捏着,只能苦了自己。”
清音摇了摇头,低眉轻叹道:“多谢姐姐关心,别人有别人的经验,但涉及终身大事,我不想操之过急。况且我眼下年纪还小,自己也要多一点时间考虑清楚,否则到时候泥足深陷,徒然误人误己。”
卫廷裳大出意料,没想到清音看似天真烂漫,感情却恁地细腻,如此周详的考虑,真让人刮目相看。
慕云同样心生赞赏,点头附和道:“小道长说得对,的确不能操之过急,我也觉得应该考虑清楚。”
清音腼腆一笑道:“总之我还是有点畏缩吧,尤其在清宁师姐面前,即便她一句话都不说,一个指头都不动,我仍然觉得十分紧张,有时甚至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卫廷裳听出弦外之音,不禁颦起秀眉道:“女状元的赫赫威名,我其实早有耳闻,只是上次缘悭一面。听说她性情孤傲,做事我行我素,莫非妹妹在她那里受过什么委屈?”
清音赶紧摇头道:“没有,清宁师姐性子冷淡,的确不好亲近,但她对同门爱护有加,绝不容许旁人欺侮师弟师妹。上次清漩和清雯两位师姐挨打回来,要不是师父阻止,清宁师姐一定会以牙还牙。”
卫廷裳心中有数,转念间试探着道:“性子冷淡倒也无伤大雅,可我听说女状元自视甚高,往往借题发挥羞辱旁人,比如前年的武林大会上,她不仅打败华山派的吕小姐,还把人家的头发绞下一片。”
“吕小姐当众出丑,至今再没抛头露面,我并非背后说人是非,但女状元如此作为,实在有些不妥。”
清音没法辩驳,只能讷讷的道:“清宁师姐想必有她的理由,我不敢胡乱揣测,还请姐姐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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