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萌吃了姚琳一顿排头,委屈之下差点掉泪,这时忽听一个清脆声音呵斥道:“琳儿还不住口!为师平日便是教你这样与同门说话的么?”
崆峒派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姚琳则是既惊且喜,循声望去之际娇唤道:“是师父到了吗?师父快来帮徒儿救救庞师兄呀!”
话音未落,已见两条人影翩若惊鸿般现身场中,原来却是一男一女。
那男子看来三十许不到四十岁,身着赭色袍衫,外罩一件黑貂裘,颔下三缕长须,颇有不怒自威之概。
那女子则着一身石榴红衣裙,肩披淡紫色嵌玉斗篷,再往脸上看去,当真是艳如桃李、美若瑶姬。尤其那一对深深的酒涡,越发显得她青春韶丽,倒像是正值花信年华似的。
彭轶辉首先回过神来,连忙顿首恭声道:“徒儿参见师父,见过鱼师叔。”林芊萌等不敢怠慢,各自也都跟着行礼。
只有姚琳正扶着庞子健,此刻虽然不便见礼,却仍是甜甜的道:“师父~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咱师徒俩要是结伴走出去,人家非把咱们当成姐妹不可呢。”
那女子一正色道:“小丫头少给我灌迷魂汤,日后切记口下留德。方才琳儿恶语得罪了林师侄,还请林师侄顾念同门情谊,莫要放在心上。”
林芊萌手足无措的道:“不……不会的,姚师姐……也是因为……关心庞师兄,我都……明白的。”
姚琳脸上一红,难掩娇急的道:“师父,佟师伯,庞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那男子上前搭住庞子健的腕脉,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林师侄方才说得不错,庞师侄的确是伤在昆仑四绝掌之下,导致如今真气涣散,一时之间难以凝聚。”
姚琳心下一沉,喃喃自语道:“真的是这样么?可我看那余冰如的招式平平无奇,庞师兄也都轻松化解了,怎么会莫名其妙伤在她手下的?”
那男子抚须微笑道:“看来这位余姑娘近日亦颇有进境,不愧为昆仑派当代首席大弟子,咳……当时情况具体如何,你们且给我细细道来。”
姚琳心悬庞子健的伤势,哪有心情细述具体情况,无奈之下只好偷眼望向那女子,只盼她为自己解围。
那女子却视而不见,反而还好整以暇的道:“怎么了琳儿,师伯跟你问话,还不老老实实回答?”
姚琳看看无法,只好将先前发生之事捡要点说了一遍,那男子听罢微颔首道:“果然如此,她那一剑虽然不曾刺入庞师侄的身体,但内中的炫阳烈劲已经穿透肌肤,在庞师侄气脉之中留下一处暗伤。”
“之后那一式‘黑虎掏心’又转为雷霆震劲,经由内力激荡引发了那处暗伤,庞师侄的丹田真气当时便被震散了。”
他这厢说得头头是道,姚琳却听得欲哭无泪,正待不顾矜持出言恳求,却又听彭轶辉讷讷的道:“可当时庞师兄并没有力竭之相啊,之后两招也应对得十分潇洒,根本没落下风。”
那男子一正色道:“武学之道重在分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当时若是余姑娘再稍下重手,庞师侄恐怕早已当场惨败。可就在庞师侄的真气将散未散之际,她却又以一式‘毒蛇吐信’使出冰渊凝劲。”
“这道冰渊凝劲来得时机极准,恰好将庞师侄的真气暂时凝滞于丹田之中,庞师侄自以为无碍,其实只是一时之间未曾察觉罢了。这等精妙的分寸拿捏,放眼如今的年轻一辈,已经不愧为个中翘楚。”
庞子健此刻虽然痛得冷汗直流,却仍是艰难的道:“师伯所言极是,都怪师侄学艺不精,当真……当真惭愧得紧。”
那男子微颔首道:“庞师侄也不必妄自菲薄,她那最后一招‘鹰爪横空’使的是空岚旋劲,以回转绵力逐渐消解加在你丹田中的凝劲,所以直到此时你才发觉真气涣散,再想调理却已是力不从心了。”
众人听他解说原委,各自只觉获益匪浅,彭轶辉更忍不住向往的道:“徒儿原本以为昆仑四绝掌只是他们的一部入门掌法,原来其中竟还有这许多奇妙法门,那师父之前为何不曾跟徒儿说起这些呢?”
那男子摇头叹笑道:“行走江湖最忌争强好胜,你们六人虽然已在本派之中崭露头角,但昆仑派领袖西武林多年,若非万不得已岂能强撄其锋?此次权当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切不可再任性妄为。”
彭轶辉和林芊萌心领神会,同时恭声应是,庞子健也艰难的点了点头。余下姚琳等三人虽然出言附和,心中却颇不以为然,只道这位本门前辈是在危言耸听。
那女子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方轻笑道:“好啦师兄,咱们都知道你是个武痴,倘若不让你痛痛快快把话说完,恐怕施治之际也难免心神不宁,那岂不是要害了庞师侄么?”
她这话看来是对那男子说的,实际却是在向自家爱徒解释,姚琳听罢自然怨念全消,当下意态殷殷的道:“是,师伯的教诲咱们都铭记于心,求师伯快为庞师兄疗伤吧。”
那男子终于点了点头,伸出拇指点在庞子健眉心,透过印堂穴缓缓将真气渡入。
不过片刻庞子便已健汗出如浆,但面色也渐渐转为红润,显然内伤已无大碍。
姚琳等见状莫不佩服得五体投地,须臾那男子功行圆满,扶着庞子健站起身来。
庞子健抹了把额上的热汗,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道:“多谢佟师叔襄助,师侄感激不尽。”
那男子微笑道:“无须如此见外,今日天色已晚,也不必急着进城,咱们便在这集上找一家客栈投宿吧。”
庞子健略一迟疑,低头讷讷的道:“启禀师叔,我们本来也打算在集上投宿,只不过眼下那位余姑娘也在客栈之中,这恐怕……”
那男子不以为意的道:“无妨,若是不愿照面,大家各自谨言慎行便是。”
庞子健想起先前还曾答应过帮邢稚莺带信,但转念间也暗自释然,毕竟她大小姐一向如此,邢老想必也心中有数,便等明日再向她解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