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何故发笑?莫非小弟身上有不妥之处?”
外面下起了雨,往日里忙碌的街道,如今显得冷清了许多,偶有行人走过,也大多是行色匆匆。
这样的天气里,愿意出门的人不多,不少生意都会受到影响,即便是阳谷县最为繁华的狮子楼,今日也少了将近四成的人,就这还是有阳谷县独一份的二锅头在,不少的人都是冲着他来的,不然的话,只怕是更少。
二锅头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也有一些人嫌酒太烈,不喜欢喝的,但那只是少数。
一种东西当绝大多数人都说它好的时候,它即便是有些瑕疵,也会被人选择性的忽略。
也有嫌价格太贵的,但这点倒也影响不大,因为这酒本来的定位就是走的高端路线,嫌太贵的,大多都是家底不够殷实的。
富贵人家大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欢用彰显他们地位的东西,不选对的,只选贵的。
只有东西贵了才能彰显他们的身份。
若是一个泥腿子也能跟他们喝一样的酒,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场外下着秋雨,染黄了青翠的树叶,空气显得微凉和清新,又带着一种秋天特有的安静与一丝寂寥,这样的天气里,是不少文人士子的最爱。
狮子楼二楼的一个布置精美的阁间里,有着两个士子打扮的人。
两人本来是在谈论一些诗文说些趣事,同时饮用一些这有名的二锅头,只是不知道为何,正吃酒的时候,一人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收不住声,倒是把对面那人弄的摸不着头脑。
这人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只是看到面前的酒盏时,又忍住的笑了起来。
对面这人被他笑的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起了好奇心。
“云飞兄,若是有人年近四十,之前从未读过诗书,如今忽然说要考取功名,你觉得如何?”
这人忍住笑,问对面的男子。
名叫李畅李云飞的男子想了一下道:“先贤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且不说这人以前基础如何,有这份求学上进之心,就很难得,只是考取功名的话,就有些……”
对面男子接着道:“若这人身高不足五尺,面目不甚端正,云飞兄以为如何?”
李畅想了一下道:“只怕更为艰难,科举对于样貌虽然要求不甚太严,但按照羽成兄所言,此人如此相貌,确实有些不堪了些,即便是真能考取了功名,日后若想求得一官半职,也是困难。”
姓沈的士子忍住笑道:“若这人连必要的考试程序都不知道,说什么童生秀才之后才能考州试,中举人呢?”
“哈哈哈……”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比较严肃的李畅李云飞也有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如…如今又非前朝,秀才怎可能会考?
这人看来对科举真的会死一窍不通,连事情都没有弄明白,就想着考功名,着实是有些好笑……”
两人又笑了一阵,李畅出声问道:“何处出了这样一个人才,说出来也好叫我涨涨见识。”
沈明忍住笑用手指指案几上的二锅头**子,李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要喝酒,就伸手去拿准备给他倒上,却被沈明按住了手。
他微微一愣旋即反映过来,笑道:“莫非那想要考取功名之人就是酿制这二锅头的武大?”
沈明笑着点头道:“正是!几日前,他去拜见县尊大人,说什么要考取功名,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汉云云。
县尊也是觉得好笑,就跟他说了都需要学习那些书籍,并且说可以帮他推荐到长鸣书院,跟着学习一段时间……”
“县尊大人对这武大这般好!能得县尊大人如此厚爱,一般人都没有这般的脸面!”
李畅有些惊异。
沈明的父亲也是阳谷县的一个官吏,知道一些情况,闻言道:
“我曾听父亲提起过,说是县令大人父亲今年过寿时,这武大随着他做都头的兄弟,一道去了孟州为老大人送寿礼,不知怎地,就在那边立下了不小功劳,甚的老大人欢心,因此上,县令大人对他也是颇为照顾……”
李畅了然,点头道:“这武大气运倒是不错,听说家里娶个娘子也是绝顶的样貌,还有这独门的二锅头,家里银钱也是不缺,如今还能得到县令大人青睐,对于一个这样的人说,着实已经不易。”
随后又道:“看来不久之后,我们长鸣书院,倒是又要多一位同窗了。”
长鸣书院,时阳谷县最好的一个书院,里面如果没有一定的才学或者是背景,想要进去着实不易。
在李畅想来,这武大得到县尊大人这样的抬爱,必定会忙不迭的去进学,不然他也不会动用之前的关系,前去寻找县令大人。
却不想他话刚说完,这边沈明已经笑着摇头:“非也非也,这武大不会成为我等同窗。”
李畅有些诧异:“为何?这样的机遇可是一般人求之不得,他这样一个人遇到怎么会…
…莫非是院判不同意?
也是了,以张院判性子,倒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收取……”李畅若有所无的点头说道。
“非也,非也。”
李畅话还没有说完,这边沈明已经摇起头来。
“莫非另有隐情?”
“这武大谢绝了县令大人的好意,说是自己小时候也跟着村中先生学着认了两年字,书也能读下来,自己回家自学就行,在学院反而跟不上进度。
同时向县令大人讨要了往年州试的题目,就回去了,说是要好好读书,好参加明年初夏的考试……”
李畅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吧嗒一声合上,愤声道:
“这人怎能如此狂妄?倒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一个只上过两年村学,连最基本的考试制度都不知道的人,也敢出此狂言?
他把这州试题当作了什么?酿酒还是做炊饼?
从现在到夏初,不足九月时间,要到是要看看,他是如何通过州试的!”
原本之时,听到沈明说起武大年近四十动了求学之心,李畅还是赞许的,但听到后来,却彻底的愤怒了。
沈明笑道:“云飞兄何必如此动怒?左右一个不知世事之人罢了,说出来你我一笑就好,为这样的人动怒,实在不值,来来来,且饮了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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